青年微笑道:“上過一次當的客人,為了賺回本更容易上當呢。”
“……”
青年推出適才介紹給祈天河的那幾盆花,只不過這次少了劍蘭,還剩下三種可供選擇:“這些都很適合你。”
腦海里響起鸚鵡的聲音:“副本提示有時候是相對的。”
祈天河仔細琢磨這句話,提示里說要貨比三家,有利于省錢,這并不是虛假指示。剩下的錢越多越有利于在血霧來臨時購買幸運花的替代品,否則就會落得和康楊一樣的下場。
余光瞥見對面推車旁有個小牌子,他連忙走過去撿起來,發現又是一個玩家的胸牌,屬相是豬。
祈天河攥緊牌子一角走回青年的鋪子旁,問:“我們這些人來之前,是不是還有另外一批顧客在這里?”
青年搪塞說:“記不清了。”
祈天河沉默,這個牌子可以證實他先前的懷疑,還有一批玩家進過副本,并達成了團滅結局。
單論省錢的本事,之前肯定有玩家做得比自己更好……畢竟他還買過幾串麻辣燙。
鸚鵡補刀:“誰叫你貪吃呢。”
祈天河反問:“這都是受誰的影響?”
前車之鑒,省錢肯定不是活命的路子。他看著青年:“最貴的多少錢?”
“一百二。”
“拿一盆。”
青年的笑容多了幾分,還悉心給他打包好:“尊貴的客人,恭喜您達到本店的消費標準,為了提升優質客戶的存活率,本店將免費贈予您一條信息。”
“……”錢沒白花。
青年:“第三次血霧出現的時候,惡魔和他的助手準備在一個地方見面,這是你識破惡魔助手的唯一機會。”
祈天河:“地點在哪里?”
青年笑而不語。
祈天河:“加錢也不能透露?”
青年:“不在霧中。”
現在就沒有霧,但見面時間又在血霧出現時。祈天河一個人默默往前走,尋思其中的矛盾點,他試著把自己代入惡魔的角色,如果是他,會把見面地點定在哪里。
“惡魔在尋找他的助手,惡魔在尋找他的靈車……”靈堂管理員哼著不成調的歌,手上靈巧地疊著紙花。
祈天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視線慢慢偏移,靈堂正對的地方一片虛無,不久前靈堂管理員就是領他們從那里進來。
一個想法慢慢成型,惡魔和惡魔助手見面的地方,會不會不在f區,而是最開始他們進來時的花市?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青年口中的‘不在霧中’。想到這里祈天河稍稍朝左邁了一步,靈堂管理員立時警惕地看過來。
祈天河佯裝無事地改了方向,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嘗試說服靈堂管理員去別的地方走走。
“前面有人出事了,是不是需要清理路面?”
然而靈堂管理員沉迷唱歌,根本沒聽進去。
這不是個好預兆,意味著想要離開只剩下最后一次機會……等到血霧出現,那時靈堂管理員的視線會受到一定干擾。
祈天河看準方向,耐心等待第三次血霧降臨,期間盤算怎么把生存機率提高。
花市絕非安全之地,阿石就是因為在最后一刻牌子被康楊搶走,滯留在那里導致死亡。
聯系到離開前那些逐漸顯露真面目的顧客,花市和鬼市沒多少區別。但后面新投放的新玩家曾在花市完成過任務,也不可能一直是危險狀態。
“惡魔就在你們當中——”
靈堂管理員的歌聲越來越輕,血霧終于降臨。
祈天河召喚出尸犬,把牌子掛在它身上,祈禱游戲提示音播報時是按照牌子定位。爾后沒有絲毫遲疑,直接跑了起來。血霧漸漸被甩在身后,前方是一條又長又黑的通道,他穿過去的時候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先前被靈堂管理員帶著走時,并沒有這種可怕的涼意。
花市里失去了原先的明亮,就近鋪子的老板只有半邊臉,他是第一個嗅到‘獵物’湊過來的,在祈天河身上嗅到血霧的味道后忍不住又退了回去。
老板兇神惡煞說:“客人,你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是么?”祈天河一臉無辜。
老板撕掉剩下的半張臉皮:“你瞧,我們不一樣。”
祈天河環視一圈,認同道:“沒錯,我常常因為自己長得和大家格格不入而自卑。”
老板陷入糾結,杵在前面擋路,想要把送上門的獵物做成化肥,又畏懼血霧的味道,最終還是放棄強行動手。
花市里已經見不到幾個正常的顧客,一共五個區面積不小,漫無目的地去尋找惡魔和惡魔助手肯定不靠譜,祈天河索性守在離出入口最近的a區,方便隨時觀察情況。
他找了個偏僻有位置的地方坐下。
“來瓶果汁。”
前方鋪子旁有一家代賣飲料的,祈天河現在口干舌燥,喉嚨跟著火辣辣的疼。
身前多出一片陰影,原以為是服務生,轉頭對面不知何時坐著一位戴鴨舌帽的長發男子。
“……白蟬?”
祈天河愣了下,狠狠咬了下唇瓣,防止無意識中陷入幻境陷阱。
“是我。”白蟬似乎看出他在擔心什么:“不是幻境。”
祈天河還是試著在腦海中呼喚了一下鸚鵡,開口的卻是白蟬:“警惕性高是好事,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祈天河試探問。
白蟬:“證實一下你在書中世界聽到的話。”
他提到的書是《民間獵奇故事》。
祈天河被勾起回憶:“一半生魂,一半死魂?”
白蟬點頭。
自那句話后祈天河心中確實有不小的隱憂,女鬼的評價仿佛在說自己是個活死人,甚至和游戲世界有所牽扯。人類的想象力是無窮的,這段時間祈天河曾幻想過三四個版本,一個賽一個離奇。
“等我一下。”
說完白蟬站起身,走到先前想要將祈天河做成化肥的半邊臉老板面前,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拽著對方領子走去一個視覺死角,再出來時,只有他一個人。
祈天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你把那只鬼給……”
白蟬搖頭:“npc不能亂殺,讓他吃了點苦頭罷了。”
說著攤開掌心,里面攥著一團黑氣。
“是為了拿這東西。”黑氣散開部分,飛出幾只駭人的蜜蜂。
祈天河記得宋牧隨口提起過他們先前的任務很簡單,唯一要小心的是不被蜜蜂蟄,足見這些黑氣縈繞的蜜蜂不是善茬。
“抓蜜蜂有什么用?”
白蟬笑了:“這不是蜜蜂,只是外形和蜜蜂很像的鬼蛹,試著用鬼火燒一下。”
祈天河照做,瞬間半空中掉下來一個焦黃色的小圓坨,很像是可食用的蠶蛹。他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是想讓我……”
白蟬點頭,遞過去:“趁熱吃。”
“……”祈天河薄唇緊抿,閉眼搖頭。
白蟬:“活人消化不了陰暗的能量,所以只有鬼吃人,沒有人食鬼之說。”
祈天河睜開眼睛,明白他可能想要傳達的意思。
“鬼蛹里蘊含的陰暗能量不多,你食用后就算出現異常,我也能及時救回來。”白蟬:“我是想看看你的身體能不能適應這種能量。”
祈天河睫毛一顫:“如果能呢?”
白蟬知道給出的答案有些殘忍,但沒有瞞他:“那就說明一定程度上,你和這些npc有相似之處。”
祈天河苦笑:“人不人,鬼不鬼么?”
白蟬:“試了才知道。”
祈天河隨手撿起一個,還未送至唇邊,鬼蛹直接化作一團黑氣鉆入口,他能清楚感覺到體力恢復了一些。隨后又嘗試了第二個,第三個,突然理解了鸚鵡的快樂,評價說:“口中炸開的瞬間綻放出了檸檬的味道……”
然而白蟬卻早已消失不見。
祈天河解決完最后一個鬼蛹,開始在腦海中用意念分享感受。
“原來是你。”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和鸚鵡的交流。
a區入口處突兀出現的存在根本沒有人形,純粹是霧氣幻化的黑色虛影:“難怪一只菜鳥能活到現在……我的助手,你隱藏的可真好。”
這道聲音很難形容,模糊微弱,像是經過剪輯處理的劣質錄音帶,但祈天河總覺得在哪里聽到過。
他沒過多思考這個問題,更多的注意力被對方話里的內容吸引……助手?
虛影飄到祈天河面前,扔下來一把古銅色的鑰匙:“如果你先找到靈車,務必第一時間開著它毀了52號花鋪,記住,必須毀了它!”
祈天河低著頭看不清神情,收起鑰匙問:“你是誰?我要怎么聯絡你?”
可惜虛影相當謹慎:“做好分內的事,不要多問。”
說罷,又像一陣風似的消失。
鸚鵡:“不是本體,只是分散出的部分能量,可以看作投影降臨。”
“他的本體應該還在血霧中獵殺玩家。”祈天河掂量了下鑰匙,輕嚯一聲:“居然把我當成助手,這眼神得多不好使。”
轉念一想,惡魔好像根本不知道要找的助手是誰,無論是靈堂管理員唱得歌詞,還是惡魔出現時說得幾句話,都在表明這點。
鸚鵡:“事實上你吃鬼蛹并贊美是檸檬味道的時候正巧讓他撞見,被當成了同類。”
聞祈天河勉強扯了扯嘴角:“我能消化鬼蛹,是不是說明……”
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來——
“原來是你。”
同樣的句式,同樣驚訝的語氣。
祈天河一回頭,竟看到了滿臉詫異的章真桐。他瞬間明白了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走到先前鸚鵡毆打過的老板旁:“東西。”
半邊臉老板委屈地又交出幾只鬼蛹。
祈天河當著章真桐的面用鬼火進行燒烤,學著惡魔的腔調說:“我的助手,你隱藏的可真好。”
親眼見到npc被威脅,章真桐心中最后一絲疑慮煙消云散,失神道:“難怪一只菜鳥能活到現在……”
祈天河冷冷看他一眼,章真桐連忙閉上嘴。
“你遲到了。”祈天河說。
章真桐無奈:“靈堂管理員不知道發什么瘋,堵在出入口,我費了點功夫才出來。”
祈天河擺手,示意讓他不必做多余的解釋,當場下了死命令:“你的任務是保護好52號花鋪,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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