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送出邀請卡開始,李琢就美滋滋地在腦內構想了一系列進展。
她是十足的樂觀主義者,“你看傅成蹊都沒當面拒絕,一定??來的。”
趙初陽還在為粉色水杯耿耿于懷,嘩嘩潑起冷水,“那是因為你跑得太快,他想還給你也沒時間。”
李琢:“賭不賭?”
“賭什么?”
“他來的話,你給我打一個月的水。他不來,我給你打一個月。”她語調輕松。
趙初陽最不怕挑釁,“賭啊,誰怕誰。”
正值晚自習課間時分,夜風了吹散白日的悶熱。走廊上人來人往,兩人靠著欄桿,俱是不服輸的神情,對視兩秒,噗的一?,很快又聊起了別的話題。
趙初陽:“要月考了,你這次進步應該挺大?”
“為什么?”
“廢話,有傅成蹊給你講題。”
“講歸講,”李琢雙手托腮,嘆了口氣,“但我完全聽不進去欸。”
“太深奧了?”
“不是,”她稍頓,像是想解釋什么又放棄了,最后頗具深意地搖搖頭,“算了,你不懂沉迷男色的痛。”
“靠,李琢你不要浪費資源!”
“……”
“那不李琢跟趙初陽嗎?”走廊燈光有些昏暗,女生甲瞇了瞇眼才看清,“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呀,下午那會兒,我還看到趙初陽給她打水。”
“不??吧,李琢不是喜歡傅成蹊嘛?”女生乙說完,才驚覺主角之一就在旁邊,連忙吐吐舌頭,拉著女生甲跑了。
傅成蹊出來透氣,還未踏至走廊,便在班門口聽見這番對話。
他腳步稍頓,朝那邊看去。
教學樓微弱的燈光,鍍亮了兩個輪廓。
趙初陽從小到大,都和李琢在一個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關系比任何同學都來得熟稔。兩人性格也挺對盤,時不時就能聊起來。
這點,傅成蹊是一直知道的。
她來問他題目時,沒少跟趙初陽在前排拌嘴。
此時卻不知怎的,越看越礙眼。
“李琢。”一道平靜的少年聲線。
李琢正瞇眼眺望對面樓的教室,吹夜風乘涼,冷不防聽見這略熟悉的聲音,立即回過頭去。
走廊光線半明半暗,傅成蹊站在門邊,不知是不是因為一旁瓷磚反射出冰冷的光,襯得他聲音溫度也低了幾分,“過來訂正。”
好端端的,李琢忽然感覺手臂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一疊聲地應著,走近了又好聲商量似的,“傅同學,你下次叫我,能不能溫柔點啊?”
刻意放軟的聲線,帶著調侃的?意,她一雙眼滴溜溜地轉,從他身上尋找一絲心動的破綻。
可惜傅成蹊在此時轉身,看不見表情了。
李琢并不氣餒,?著跟了上去。
少年少女一前一后走?班去,趙初陽斜靠走廊欄桿看在眼中,忽然“嘶”了一聲。
怎么感覺自己要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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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周六晚?那時間不是沖突了嗎?”李琢大事不好地叫了一聲。
虧她剛才還因為他收下邀請卡沾沾自喜,結果一?班,就聽到這個壞消息。
傅成蹊“嗯”了聲:“還沒有最終確定。如果教授行程結束得早,講座??提前到下午。”
她又突然抓住了希望似的,一下撲上前來,“一定要提前啊。”
他稍稍往后,“我說了又不算。”
這??兒教室里沒幾個人,冗長的一節晚自習結束,大多同學都會去趟洗手間,再散個步,慢悠悠地走?來。剩下的幾個同學,三三兩兩在位置上,做題或休息。
空調冷氣呼呼地吹,反襯出一室的安靜。
傅成蹊自覺話題結束,便伸手拿過她的試卷,“那……”
“那如果算呢?”冷不防,李琢無縫銜接上了他的話,卻將意思引往另一個毫不相干的方向。
她坐在對面,一只手肘搭著桌沿,另一只手撐著下巴,坐姿懶散隨意,目光中卻流淌著某種直白不諱的試探。
——如果算呢?
“如果你說話算數,你希望他提前來嗎?”她笑靨如花,又問了一遍。
傅成蹊聽懂了這弦外之音。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認為李琢??謂的“喜歡”不過是鬧著玩。她常常開玩笑,他從不往心里去。
直到那個下雨的周末,她那么篤定的宣,混雜窗外瓢潑的雨水,把他的誤解擊碎。
他性格向來淡定,卻也有一瞬的驚愕。
在傅成蹊的計劃里,起碼高中時代,不??有“女朋友”的出現。
這種時刻,按理該答“不希望”。
可隨即,同樣發生在周末的一幕,便跳入眼簾。
在那番宣之前,她像是分享什么絕世秘籍般的,低聲告訴他甩掉自己的方法——不要教她做題,不要接她電話,不要覺得認識很久,就不好意思拒絕她。在學校里裝作不認識,對她和其他人一樣。
她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肯定很快就放棄了。
……
明知她這是欲擒故縱。
傅成蹊拾起筆,筆尖在指節輕輕一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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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結束,也意味著演出時間將近。
接連幾天,李琢都在忙于排練。
察覺到同桌孟森夏有些不對勁,是在第一次月考成績公布之前。
傍晚時分,她從洗手間回來,就看到孟森夏??頭埋在桌子上。
“你不舒服嗎?”李琢拉??椅子。
孟森夏像是沒有聽見。
李琢有些訝異,還未開口,后座女生便輕手輕腳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剛才閻王把她叫辦公室去了,可能考試沒考好,讓她靜靜吧。她家…挺那個的。”
說話間,閻王從前面走進來。
班主任的身影永遠比打鈴還管用,細小的噪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李琢和女生也各自回位。
孟森夏依舊沒有抬起頭。
李琢想了想,還是從桌子底下輕輕拍了拍孟森夏的手,“上課了。”
孟森夏有了反應,慢慢抬起頭來。
李琢低聲道,“不要太緊張了。”她也知道,對孟森夏而,這句話或許只是徒勞。可是除此以外,也沒有太好的表達方式。
晚些時候,成績單下?到各人手中。
孟森夏早就從閻王那里拿到了成績單,下課鈴一打響,便兀自走出了教室。
李琢看著她的背影,有一點擔心。
“小夏考得不好,家里人就??說她,”后座女生顯然也時刻關注著這邊,“她看著脾氣軟,自尊心也挺強的,讓她自己出去靜一靜也好。”
李琢點點頭。
她這次考了三十七名,算是正常發揮,不進也不退。不過幾道傅成蹊講過的題都做對了,她還是挺滿意的。
恰在這時,門外有人找,“李琢,去彩排了!”
“啊,馬上!”她應著,一下子蹦起來,把成績單隨手塞進書包。
臨出教室門,李琢?過頭,視線往某個方向看。
月考結束這幾天,永遠是那個位置的繁忙期,不少問問題的同學都圍攏在那里。她的目光,只能艱難地穿過他們之間的縫隙,到達傅成蹊身上。
停滯了兩秒。
他正偏頭跟一個男生說著什么,另一只手在稿紙上畫圖,忽然之間抬起眼來,恰接上她的視線。
李琢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一下???,朝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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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這次演出有不少頂尖藝術高校的招生負責人??來,八中的專任老師也費足了心思,選的是難度頗高的曲目《吉賽爾》,對表演技能和舞蹈技能都有著極高的要求。
李琢跳的正是女主角吉賽爾。
從臺上下來,老師又提點了幾句,末了道,“狀態很好,明天繼續保持。”
李琢揚起?意。
?程路上,她迫不及待拿出手機:知道教授什么時候來了嗎?
傅成蹊的消息過了??兒才進來:不知道
車窗外景物飛快后退,李琢低頭輸入:教授好大牌,你吃飯了嗎?
f:還沒
李琢:那快去吃!我彩排完了。
?完消息,順手把手機收進包中。
在她的印象里,傅成蹊在學校一直很忙,也不愛閑聊,李琢默認對話就此結束,沒料?到家中,卻早已有條消息靜靜躺在屏幕上。
f:預祝順利。
她彎了下唇,乘勢打上:有你才??順利啊,??以為了我校榮譽,一定要來哦
這次傅成蹊沒有?復了。
不過,她腦補了一下他收到消息時的表情,還是美滋滋地一夜好眠。
八中周六上午依然有課。
舞蹈隊統一請了假,一行人早早到市文化中心準備。
一大早,李琢打??手機,點進傅成蹊的對話框:教授來了嗎來了嗎來了嗎?
像個聒噪的小麻雀。
他們很久以前就加了彼此的微信,不過話卻是最近才多了幾句。上上次的聊天記錄還停在那個雨天,一通語音電話上。然后是九月一號,她祝他生日加??學快樂,他?了個謝謝。再往前,是大段的空白。
可見這些年,自己“追”他追得有多不努力。
?完消息等了兩分鐘也沒回復,李琢放下手機,??始做基礎訓練。
休息時間再看,傅成蹊的?復終于來了,就在一分鐘前。
f:沒有。
往上翻翻聊天記錄,他的?復永遠那么簡單,冷漠又無情,好像多說一個字??少塊肉似的。
李琢無端升起一小股作勁兒,決定晾晾他,等他下次找她時再?。
可等啊等,愣是沒有等到下一條。
這個人……
話也太少了吧。
虧她上次聽到他的肯定答案時,小心臟撲通撲通跳了好久,還以為他終于給她回了個小箭頭呢。看這態度,哪里像對她有意思啊。
李琢雙手捧著手機,轉了個身,靠著把桿咬唇思索。
邀請他來看她演出,是她別出心裁的追人計劃中的一環。傅成蹊還沒有看過她跳舞呢,平時她都穿校服,突然一下把頭發盤起來,腰收得緊緊的,還穿白色芭蕾舞裙,一定有種別樣的美麗。她要綻放于他的眼中,給這個一心只有競賽的尖子生驚艷一擊。
李琢算盤打得啪啪響,怎料時間這一環就出了差錯,?是出師不利。
她想了想,打上一句:你來的話,要記住舞臺上最亮眼的那個主角,就是我哦。
傅成蹊這下沒有?應。
去忙了嗎?
李琢默默懊惱,早知道不較那幾分鐘的勁了。
“你在那干嘛呢,一??兒笑一??兒苦著個臉的,”跟她搭檔的男主角走過來,“老師叫我們排練了。”
“噢。”李琢暫且把飛出去的心思收回來,“就來。”
一場排練結束,中午大家草草補充了些能量,各自上妝。傍晚五點,演出快要??始,李琢還是沒有等到回復。
原本輕快雀躍的心,也有幾分沉下來。
兩人的聊天頁面上,她最后說的那句話,空落落掛在那里,像一句自作多情。
怎么說呢……
雖然認識這么多年,知道他這個人一向如此。
不愛玩手機,?消息也簡單明了不廢話。
可還是,意外的有點煩躁。
李琢微微擰眉,咬了咬唇。
她好像比想象中,更在意傅成蹊。
《吉賽爾》這支曲目總共兩幕,第一幕輕快自然,第二幕瑰麗離奇,對女主角各方面素質都有著極高的要求。老師當初挑中李琢,就是看中了她表演的靈氣和扎實的基本功。
李琢的表現果然沒讓她失望,結束時,全場掌聲雷動。
“之前一直不敢說,怕影響你,上臺之前,你可不怎么在狀態啊,”老師?道,“不過上了舞臺,倒是調節得很快。”
李琢這??兒額角還是亮晶晶的汗,她平順了??兒呼吸,?嘻嘻的,“我有點緊張呀。”
“得了吧,找的什么蹩腳借口。”老師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還??緊張。”
李琢吐吐舌頭。
她是老師的得意門生,兩人之間,也沒有普通師生那般界限分明的關系,對狀態的提點,就這樣在嘻嘻哈哈中過去。
大家?到休息室,各自換衣收拾。
李琢第一時間奔去拿手機,看到屏幕顯示有新消息時,差點喜極而泣。
結果點進去,卻是大大的失望。
趙初陽:他們競賽班下午是不是有講座啊?我?前去吃飯的時候看見傅成蹊跟14班那個女學霸還有個年紀挺大的應該是教授,一塊兒從報告廳出來。怎么樣,他來看你演出沒?
李琢的視線從這幾行字中劃過,最后落定在某處。
14班那個女生……
好像是經常來班里找傅成蹊的那個吧,討論題目或者通知事情。長得秀氣文靜,大巴從集訓營回來的時候,也是她從身后叫住了他。
她就說,聽講座有那么忙嗎?哪怕來不了,?一句消息給她也可以啊。
現在破案了,說不定,他是跟那個文靜女生聊得不亦樂乎,全然把她拋到了腦后。
李琢氣勢洶洶地磨了磨牙,像是要去咬人。
可一想到傅成蹊和那個女生?晏晏的模樣,心情又一瞬跌入谷底。
她擁有十足的自信,外貌、身材、能力、性格,哪樣都不輸,但萬一傅成蹊就喜歡那溫柔秀氣的類型呢?萬一他對自己,一直以來就?的只有同情……
那她豈不是……真的在自作多情……
腦袋里思緒亂成一團麻,李琢泄了氣般,一屁股坐在換衣凳上,仰望天花板出神。
盡管已經過去很久,李琢仍然記得,自己最早把傅成蹊掛在嘴邊,完全是因為他長得帥。當然,那時班里帥氣的小男生可不止他一個,她呢,也毫無專一的概念,小海王當得不亦樂乎,卻始終惦記著沒能把他收進魚塘。
后來長大了,才??始漸漸思考,自己對傅成蹊到底是不是喜歡。
“都追了這么多年,不是喜歡是什么啊?”初中時的朋友驚道。
“不知道,”她咬著冰激凌的勺子,“我就是看到他就高興,很喜歡和他講話啊。”哪怕她每次打出的直球,都會被他自動無視。可她像是被激?了某種趣味心,樂此不疲地要煩著他。
“除了講話呢?”
“還有長得帥,脾氣好?”李琢仔細思考了下。
她記得那天恰逢運動會,跑道邊的楓葉開得像火一樣熾熱。兩人一邊吃冰一邊閑聊,具體聊了些什么已模糊不清,倒是記得話題七拐八繞,落在朋友一句頗有哲學深意的語句上。
“我不想喜歡任何人,因為喜歡是很負面的情緒。”
當時李琢不太理解。
喜歡一個人,怎么??是負面的情緒?她喜歡傅成蹊,甚至愿意去面對枯燥的數學題。只要想到他,就覺得灰蒙蒙的陰云消失,世界又重新變得燦爛。
直到此刻才知道。
喜歡,確實是負面的情緒。
??貪心,??嫉妒,也??患得患失,也??猜疑。
他對自己,到底只有禮貌?應,還是也有那么一絲,哪怕稱不上喜歡的好感。
光是想這個,就比數學題煩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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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琢在更衣室磨蹭了很久,才打??門。
舞蹈隊的其他同學早已被各自的家長接?,走得一個不剩。
按理來說,休息室該空蕩蕩的。
可是……
李琢望著不遠處站著的男生,連眼角都不自覺瞪大了。
趙初陽那條消息作前提,她壓根沒有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他。
可事實卻是,少年此刻穿著八中校服,簡單的白衣黑褲,站在她的面前。休息室的黑色沙?上搭著暫未收拾的表演服裝,亂糟糟的背景反襯出他的沉穩潔凈,好似一絲不茍。
也不是一絲不茍。
仔細看,他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剛經歷過一場奔跑。
“你……怎么來了。”話音落下,李琢就直想咬舌頭。
問的這是什么話,好沒水平。
“我我我是說,你什么時候來的,一直沒給我?消息,然后又突然來了……”她有點語無倫次地描補,臉差點紅了。一邊開口,一邊暗暗唾棄自己,有什么好結巴的啊。
等余音從偌大的空間消失,李琢才漸漸察覺過來。
她是在緊張。
好奇怪,明明沒臉沒皮地追他這么多年,把表白當口頭禪掛嘴邊,這突兀的一次見面,竟然會叫她緊張。
與她相比,傅成蹊倒是很自然,遞給她一個包,“剛在路上碰到你們舞蹈隊的,說她拿錯包了。”
“噢。”李琢下意識想接過,又很快反應過來,“不對,最重要的問題你一個都沒?答!”
??以說認識多年就是這點不好。
氣氛被帶到自然互動、無事?生的狀態,簡直太輕而易舉了。
可這個時候,明明不該太自然。
“陳教授中午到校,講座結束后我打車過來,”傅成蹊稍頓幾秒,嗓音穩在某個平淡調上,“然后手機沒電了。”
“……”
李琢眨了眨眼,和他對視兩秒。
他的手還伸在空中,示意她接過包,“看我干什么。”
“沒什么。”她彎唇一?,甜絲絲的,“學霸難得也??犯這種錯誤噢。”
“……”
“那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呀?”
傅成蹊“嗯”了聲。
“我也沒,這樣吧,你請我吃飯,我就原諒你了。”李琢接過包,自作主張。
他倒是沒有異議。
“然后你下次還得看我一次演出,作為補償。”她又道。
第一次聽說有這種補償。
傅成蹊道:“下次是什么時候?”
她狡黠一?,邁步去卸妝時,腳步已輕快起來,“放心,??盡量挑你有空的時候——答不答應?這可是你欠我的。”
像是攥住了某個把柄作要挾。
可彼此早已有種默契。
要挾者肆意妄為,是因為篤定被要挾者,??心甘情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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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蹊對于這一下午的匆忙,只是一筆帶過。
事實上,講座??始之前,他便被校方領到了接待室,提前和老教授見了一面。
老教授年近七十,在國內數學領域地位極高,退休后被k大返聘,身子骨雖尚為健朗,不過畢竟年紀大了,稍稍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這次的來意,怕是要在眾??高中里物色一名關門弟子。
而傅成蹊這個名字,老教授亦有??耳聞。
見面后,老教授對他更是青眼相加。以至講座結束,還單獨留他考察一??兒。
老教授頗有點頑童氣質,時不時拋一個刁鉆問題出來,傅成蹊一一思考應對,無暇他顧。等??老教授送到下榻的酒店,他才攔了輛出租車前往市文化中心。
上車后才?現,手機早已沒電。
付車費時,傅成蹊解釋清楚原因,摘下腕上的黑色手表作抵。
“表我可不要,”司機說著,上下??他打量了一番,嘟囔著,“看你也不像騙子…手機沒電了,現金也沒帶啊?”
可以說,在傅成蹊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遭遇被懷疑的窘境。
他留了對方的手機號,預備等充上電,就將車費打過去。
臨走前,司機還狐疑地頻頻?頭。
他顧不上別的,一路朝文化中心狂奔,到二樓發現早已散場,要下樓時恰好碰上一個舞蹈生匆匆返?,這才知道她還沒走。
李琢當然對他這一下午的經歷很好奇,吃飯時,拐彎抹角地問。
一??始,問的還是無關痛癢的內容。例如講座有沒有趣,中午吃了什么之類的閑聊。
但很快,就拐到了她想要的方向上。
“剛我看到你額角有汗,是不是一路跑得很辛苦啊?”
時候已經不早,吃大餐太有負罪感,李琢也并不打算敲竹杠。聽說這附近有家出了名的餛飩店,一番七彎八繞,總算找到,兩人各點了一碗餛飩。
她舀起一只蝦仁餛飩,瓷白的勺,自然紅的唇輕輕碰了個邊兒,?吸一口湯汁,再咬下去。
瞇起眼來,仿佛吃得很享受。
連問題也是看似隨口一拋,并不認真。
卻需要人打起精神對付。
傅成蹊撇??湯水上浮的小蔥花,“還好。”
李琢放下勺子,清了清嗓子,滿懷期待地看著他,“那,你干嘛要用跑的呢?”
是想快一點見到她?
還是不想錯過演出,或者怕遲到太久,她會生氣?
李琢美滋滋地發現,不管哪個答案,她都愿意聽。
餛飩店略顯老舊,昏暗的燈光,灰白的墻上貼著裁剪下來的美食報紙的報道。有種泛黃的年代感。
她坐在其間,穿了件格紋吊帶,像報紙里躍出來的美人,偏頭朝他一眨眼。她眼睛形狀生得好看,不?也帶幾分?意,眼下一弧臥蠶,明亮甜美。
傅成蹊一時并未開口。
他想起隨迢曾跑來,跟他求證。說他對其他追求者冷若冰霜,唯獨不排斥李琢,大家都傳,他們是雙箭頭。
“你不知道,關于你們的事,都能編出百八十個版本了!”隨迢絲毫沒有遺傳到父母的霸總氣質,聒噪起來,和李琢有的一拼,“我隨便挑一個版本,這是我覺得最有說服力的,蹊哥你聽聽看……”
傅成蹊兀自投籃,沒有放在心上。
在他眼中,她追著他,是因為好玩。
而他自然也沒那方面想法,只不過,因為認識太久,一些忙總是愿意順手幫,落在外人眼中,便像是“縱容”。
傅成蹊一直很理智,看待問題,更是愿意采取條分縷析的方式。對于他跟李琢的關系,也早已在心中一條條剖析得很明白,知道對方并不認真,相處起來,便也并不棘手。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他卻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尤其是,在休息室見到她時,那一瞬心臟產生的欣喜。
哪怕此刻,畫面依舊十分清晰。
她尚未來得及卸妝,膚白唇紅,褪了幾絲少女的青澀甜美,又多了幾絲眼波瀲滟的風情。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固有認知在被打碎。
他半晌沒說話,李琢覺得奇怪,正要伸手到他眼前晃一晃。
恰在這時,手機鈴突兀響起。
她被迫轉移注意力,“喂?”
電話那端,傳來孟森夏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李、琢,你方便……來找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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