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站在門口,看著殘缺不全的尸體被一具具地抬走。那些渾身血污的尸首,都是他見過的,就在不久前,他們都還是活生生的同伴呢。
孟聚看到了赫連傷——更確切地說,是赫連傷的頭顱。這個愛砍人腦袋的冷酷軍官,現在也被人砍了腦袋。直至死亡,他的目光依然銳利而兇狠,仿佛他的靈魂依然在戰斗。
拿狼牙棒的鐵頭也死了。他被人砸碎了腦袋,千斤的神力和滿身結實的肌肉也幫不了他,他死得慘烈無比。
孟聚還看到了一具裹著白布的尸首在他面前被抬走,白布里掉出一只手來,手上依然死死地抓住一只黝黑的流星錘,抓得那么用力,指甲都抓裂了,關節發白。
孟聚喃喃說:“你還欠我一頓酒呢。”他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看到那么多死人,呂六樓和王柱也很吃驚,但他們的感受遠沒有孟聚那么強烈。兩人都是老兵,上得戰場多了,身邊人生生死死是常有的事,經得多了,人也麻木了。所以,現在他們的心情,與其說在哀悼戰友的死,倒不如說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同伴們死掉了,自己活了下來。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望著孟聚,他們的目光里充滿了感激。是孟聚,阻止他們踏入這個院子,救了他們的性命!
剛走出院子,孟聚就看到了葉迦南,她正被一群軍官們簇擁著巡查戰場,神色凝重。孟聚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在說:“這次的損失十分慘重。參戰的敢死隊全軍覆沒,連一個生還的都沒有,這說明滅絕王的兇焰不減當年。。。”
“呃,鎮督大人,那邊好象有幾個生還的。。。”
葉迦南轉過頭來,恰好與孟聚打了個照面。見到灰頭灰腦的孟聚,葉迦南眼中掠過了一絲驚喜,但是馬上就消失了。她板著臉喝道:“孟候督察?你還活著?”
“是。托大人福,下官僥幸生還了。”
葉迦南冷著臉,聲音如冰般冷峻:“你去了哪里?敢死隊全軍覆沒,帶隊長官赫連傷殉職報國,參戰隊員全數戰死,同為敢死隊,你卻毫發無損!這是怎么回事?說,你是不是臨陣脫逃了?”
孟聚一震,失聲道:“赫連傷長官。。。和大伙都死了!”他的吃驚半是震驚半是裝樣,敢死隊傷亡慘重,這個他是親眼看到了,但卻不料一個都沒活下來。
“對,赫連傷閣下和諸位壯士,皆已成仁了,一個都沒活下來——說吧,孟聚,你到底去了哪里?”
這時,孟聚窺見葉迦南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心念一動:這小娘皮兩次強調敢死隊都死光了,這好象在暗示著自己什么?
“啟稟鎮督大人,我們沖進內院以后就兵分兩路了。赫連長官親率主力正面抓人,他命令卑職領一路人馬從后路迂回包抄,以防要犯逃逸。
不出赫連長官意料,阮振山果然從后院突圍,卑職與同僚等上前與之廝殺,但逆賊身穿巨型斗鎧,卑職和同僚等雖已盡力,依然無法阻止他前進。好在后隊的同僚們驅趕著斗鎧趕到助戰,現與逆賊正在廝殺,卑職是回來向大人報信的,請大人趕緊派增援斗鎧去捉拿要犯,他如今正在后院林子那里——卻沒想到,赫連長官和諸位兄弟都遭了毒手。”
葉迦南垂下了眼簾,臉上神情平靜,孟聚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過繃緊的臉象是放松了一點——她在緊張什么?
葉迦南開口了,依然是冷冰冰的腔調:“阮振山逃逸的事本座已經知道了,更多的斗鎧正在過去增援,這個,無需你擔心——孟聚,你剛才說,是赫連大人命令你去包抄后路,可有人證明?”
“靖安陵署的候督察劉真、鎮標的兵長呂六樓、陵署衛兵王柱等皆可為卑職作證。他們是和卑職一同執行任務的。”
王柱和呂六樓這時都站出來,跪倒稟報道:“啟稟鎮督大人,卑職等證明,靖安署孟候督察所皆為實情,確是是赫連督察命我等去執行包抄任務的。”
見到有證人,葉迦南的表情更放松了:“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那倒也不能怪你了,孟聚。”
孟聚屈單膝跪倒行拱手禮:“鎮督大人明察,卑職絕非貪生怕死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