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急事就去吧。我和孟長官在這看歌舞,也不用你這蠢物陪。”
“讓長官見笑了。天香樓有幾個客人喝得多了,弟兄們勸不下,杜老板請我去看看。那,藍長官,孟長官,二位只管安坐,小的失陪片刻?”
“去吧,去吧!”
豬拱匆匆離開,藍正淡淡地向孟聚解釋道:“天香樓在豬拱的地盤里,是他罩的。”
看豬拱的表現,孟聚早猜到幾分,他淡淡點頭:“藍長官,看,左邊第二個女子,甩袖當真好看!”
“呵呵,我倒是覺得打頭的闌衣女更標致點,孟長官覺得如何?”
二人輕聲談笑,其余三人也湊近來,奉承話不斷。眾人正開心著,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砰”的一聲響,象是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墻壁上,接著隱隱聽外邊傳來叫罵聲、打斗聲和慘呼聲。
孟聚與藍正對望一眼,二人只當沒聽見似的,繼續談笑風生。
黑手鬼、大腳羅和湯面七三人出于好奇都想出去看看的,但看藍正和孟聚這樣,他們也跟著繼續安坐,不動聲色。
孟聚以為事情很快會平息下來的,但出乎意料的,打斗竟是越來越激烈了,“砰砰砰”聲接連不斷,女子的驚呼聲、男子的慘叫和叫罵聲一聲響似一陣,腳步聲、東西破碎的聲音,亂成了一片。
突然,只聽“篷”的一聲巨響,房間門被從外砸開了,一個男子撞開木門飛了進房內,恰好摔在歌舞表演的地上,渾身血污,四肢攤開,昏迷不醒,也不知是生是死。
正在表演的歌姬和樂師齊聲尖叫,花容失色。
孟聚一不發,藍正臉寒似水地說:“湯面,你出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的豪強在惹事。叫豬拱進來,我有話問他!”
湯面七應聲站起,快步走出去。但他剛走出門口,立即就回來了,肅容道:“藍長官,豬拱怕是不行了。他被人打得昏過去了,滿頭是血就躺在門外。”
藍正霍然站起,與孟聚對視一眼,二人并肩大步走出去。
整個天香樓已經亂成一團,驚呼聲、慘叫聲、受傷者的呻吟聲混成一片,東西在接連不斷地破碎,女子們尖叫著在回廊里到處逃跑,衣著華麗的客人驚恐地躲在角落里,地上到處是破碎的碗碟、花盆、酒瓶等雜物,很多門窗都被打了個稀爛。
從三樓往下看得清楚,一群喝得醉醺醺的軍漢正在樓道和大堂間到處追逐逃跑的女子,放蕩的笑聲和囂張的喊聲不絕于耳:“來啊,小娘子~~”、“哈哈,歐陽青青在哪里?快出來!”
喝醉的軍漢們追上了一個跑得慢的女子,當眾就要撕著她的衣服,眼見那女子尖聲呼救,幾個護院和店伙計上前去阻攔,雙方廝打起來。軍漢們雖然喝得醉,身手卻依然靈便。一群店小二和護院如何是他們對手,當場被揍得七零八落,落花流水,地上躺滿了呻吟的人體。
這群軍漢當中,一個高大的軍漢戰得最是驍勇,他獰笑著捉住一個店小二的胳膊,竟是硬生生地拗斷了,清脆骨裂聲清晰可見。那店小二才十幾歲,凄厲的慘叫聲傳遍全樓,眾人無不心悸。
那魁梧軍漢將店小二一腳踢飛,醉醺醺地喊道:“歐陽青青在哪里?出來!天香樓莫不是瞧不起我們當兵的?歐陽青青再不出來。。。”軍漢大手一捉一攬,尖叫聲中,那女子的衣裳竟被當眾撕了下來,露出了白皙的肉體。
他放聲大笑:“莫不是要逼爺爺在這表演一番活春宮?哈哈,哈哈!”
眾軍漢附和著放聲大笑,聲震樓宇。
看到那囂張的軍漢,孟聚眼皮一跳,瞳孔縮成了一根針。
藍正怒道:“那廝是哪個部隊的?查清楚,找他長官去,豁出我這張老臉,定要嚴懲他!”
孟聚平靜地說:“只怕沒用。”
“啊,為何?”
孟聚還沒來得及答,卻聽有人歡呼:“朱爺活過來了!朱爺活過來了!”
兩人都轉身望去,卻見墻腳處,豬拱被人扶著,奄奄一息地半坐在那,嘴角淌著血,他臉上黑腫一塊,眼睛腫得成一條縫了,眼神渙散。
藍正快步走過去:“如何?豬拱,沒事吧?”
豬拱茫然地看了半天,好久才認出藍正。他血淋淋的臉擠出一個笑容:“藍長官,孟長官,一點小事而已。。。二位莫要煩心,只管繼續看歌舞就是,小的能處理好。。。孟長官,歐陽青青的事,只管包我身上。。。您放心好了。。。”
他艱難地說著,露出一張被打掉了門牙的嘴,討好地對孟聚笑著。
藍正慢慢站起,他呼吸急促,胸膛急促地起伏著,顯然是心中憤怒已極。
孟聚望著他:“藍長官,我們說過,所謂江湖豪杰,不過走狗犬馬而已——象豬拱這樣的貨色,不過我們養的一條狗而已,不是嗎?”
“嗯。”
聽到孟聚的說話,大腳羅、湯面七、黑手鬼等人都是一震。
望著豬拱的慘樣,他們的眼中流露出物傷其類的悲哀。
壓抑的安靜中,孟聚慢慢地說:“但,即使是狗,那也是我們養的狗。”
他一拂衣裳,大步地朝樓梯走去。藍正在身后叫他:“孟長官,你去哪?邊軍的事,不是我們好管的!你回來。”
孟聚不答,他順著樓梯一步步走下去,踩著那破碎的欄桿和瓦礫,穿過了重傷呻吟的人體,穿過了那些索索發抖的男男女女,在一群混亂中,青衫書生昂首軒昂,英姿颯爽,向著狂暴的軍漢們大步逼近。
看到孟聚,那個帶頭的魁梧軍漢“咦”了一聲,目露詫異,象是想要說話,但孟聚已先擎出了白狼頭腰牌,清朗的喝聲響徹天香樓:“東陵衛辦事,閑人勿擾!申屠旅帥,你酗酒滋事,濫傷平民,已犯軍法,東陵衛靖安軍情室拿你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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