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有生也是個生意場上的老手,見顧早做事條理,心中也是滿意,當下接了過來,兩人約定了下次到此的日期,這才各自散了。
顧早從前最大的心愿,便是開一家屬于自己的私房菜館,雖是深巷小弄,卻是吸引那聞香而來的饕餮食客。從前沒有實現的夢想,如今卻眼見事成,心情不禁大好。這買賣中她看中的,正是這清風樓的花竹扶疏和簡疏雅野之氣,想著憑了自己的手藝,加上到時的一些宣傳廣告,不愁吸引不來東京城里無數附庸風雅的文人雅士。
晚間待鋪子里打了烊,顧早叫攏了一家人,便把今日的事情說了下。眾人聞,反應不一。三姐是笑著點頭,柳棗是拍手大樂,只那方氏,聽要這許多銀子,又聽是城東靠水那里的偏遠處,便是有些不喜起來,皺了眉頭道:“二姐,不是我說你,如今守著這樣一個飯鋪,生意不知有多好,雖沒日進斗金的,那飽腹是沒問題的。你若嫌錢進得少,再去開家一樣的,本錢也不大。城里那生意好的大酒樓,哪個不是靠在街面的。如今這買賣,我只怕是繡花被單罩蓋雞籠,瞧著好,里面卻是空著呢。”
顧早笑道:“娘,城中有城中的好處,那里也有那里的好處。城中若是這樣的地方,沒有上萬休想拿下。我既是看中了那地,心中自是有數,到時做了起來就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方氏不信,仍是嘮叨個不停,念到最后,見她被三姐柳棗圍住不停打聽那清風樓的事情,自己的話似是半分也沒進去,沒奈何也只得住了嘴。
顧早的心思卻是已經轉到了那首付的兩千兩上面。這銀子聽起來雖是不多,只是如今她自己手頭上加起來也不過一千多兩,剩下的那缺口,卻仍是要想法子籌措的。本想著去顧大家借,只是想到近日聽過來串門的秀娘說起顧大不顧胡氏吵鬧,已是將肚子高高隆起的那李寡婦硬是安在了家中,如今日日里沒得安寧,立刻便打消了這念頭。
顧早心中惦記著銀錢,那面上便是難免露了出來。方氏瞧著眼里,雖是氣她不聽自己的話,只是也有些心疼她的不易,思前想后,終是趁晚間睡覺時,咬牙將自己那私房盡數都掏了出來,氣哼哼地丟到了顧早面前。
顧早瞧著床上堆著的銀錢,足有兩百兩之多,倒是吃了一驚,問過了才知道原來是她早些年里顧二還在的時候的私房,加上后來進京后存起來的,一直藏著不露,如今見自己為錢犯難,竟是一股腦兒都掏了出來。心中感動,忍不住便上前抱住了方氏那碩大的身軀。
方氏生平第一次被自家女兒這樣抱著,雖是有些不習慣,心卻是立時便軟乎起來,口里卻是仍是嘴硬道:“你如今哄著我把私房都掏了出來,往后我便是要靠你養我的老了。”
顧早擦了下眼睛,笑瞇瞇道:“娘,你放心,我日后定當讓你出門坐大轎,回家坐炕頭,吃飯也不用你動手,自有調羹送到你嘴邊。”
方氏呸了一口道:“你這不是咒我是廢人嗎?”自己說著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顧早笑嘻嘻地將那銀錢都收了起來。
第二日那顧大姐被方氏告知了消息,親自送了兩百兩銀子。連沈娘子并幾個從前在染院橋時和顧早好的嬸子們知道了,竟也是湊了兩百兩一齊送了過來。顧早知道她們素日里賺錢也是不易,如今這樣送錢過來,真的是重比千金了,只是看著這銀錢,半晌才道:“嬸子們的情誼,我顧二姐今日是領下了。日后待那新酒樓開起來有了進項,必當加倍奉還。”
沈娘子和那幾個街坊對望一眼,笑嘻嘻道:“你若是真看得起我們這點碎末銀子,便教我們都入你那酒樓的股。有你在,我們還只坐等著以后年年不斷分紅錢呢。”
顧早笑道:“嬸子們看得起我,我是求之不得。日后必定不會負了你們的心意。”
那沈娘子和另幾個街坊嬸子本就是沖著份子來的,心中開始還有些惴惴,怕顧早不愿提攜,如今見她應得痛快,一個個都是喜笑顏開,七嘴八舌笑道:“有你這樣的手藝和手段,我們盼都盼不來這樣的好事呢。”
方氏見自家女兒被人看重,心里歡喜,早忘了自己前幾日里的不悅,也湊了過去說笑了幾句。
眾人正在那里談笑歡,突地卻是見到臨街大門口停下了幾個騎在馬上昂首挺胸的人,瞧著樣子像是宮中出來的,只是又面白無須,待出聲說話了,才知道竟然是皇宮小黃門里出來的宦官。
那為首的宦官下了馬,開口便是問道:“這里可是有個會做菜的顧二姐?”
方氏沈娘子一眾人本以為這些黃門宦官是走錯了地,待聽到對方一聲便叫出了顧早的名字,一個個都有些呆若木雞,不知道顧早如何竟會惹來皇城里的人。
顧早雖也是十分驚訝,只是瞧著那人的面色,并無什么戾氣,便分開了眾人到了跟前,行了個禮應了。
那宦官看了眼顧早,面上露出了笑道:“你便是顧家二姐?咱家奉了太后的金,請顧家二姐進宮過去敘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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