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灼一笑,面上的那條花枝就跟著開出一樹的嬌嫩來,王毅嘶啞的痛呼低吼之后,一雙眼睛直直望著她,再不復以往清潤有禮的模樣。
從沒有過這樣的屈辱,被捆了這樣跪在地上,任由別人肆意嘲弄,甚至被人卸了下巴像厲鬼一樣,連咒罵都做不到。
唐灼灼琉璃色的眼瞳美得迷離,王毅能在其中瞧到自己小小的倒影,這是第一次,他在這個女人眼底看到自己。
唐灼灼一雙玉手伸向他的面頰,霍裘的面色一下子黑如鍋底。
“唐氏!”他聲音里淡淡的不悅任誰都能聽出來。
唐灼灼略遺憾地低嘆了一聲,這男人凡在人前不悅的時候,慣是唐氏唐氏的喚,一到夜里情動時卻像是變了個人般。
王毅因為她的舉動而燃星希望,原本只差一步,他今早就可以渡河回京,就只差那么一炷香的時間啊!
還是被玄龍衛逮住了。
他甚至都不知為何霍裘現在還是好好兒的,明明那畫,朱瀘親眼見他打開了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六殿下那里,已經知曉了情況嗎?會來救他嗎?
唐灼灼淡淡地瞥過眼,端了桌上的白灰色水液就往他身上一潑,水聲嘩啦,地面上也很快匯成了一條條蜿蜒的水痕。
王毅捂著臉模糊不清地慘嚎,唐灼灼沒有耐心再看他,只是抬了抬眸,對著霍裘道:“殿下,現在可以將他臉上的面皮揭下了。”
戴了人.皮面具也還是這幅不要臉的惡心模樣。
霍裘起身,朝帶刀的玄龍衛示意一眼,后者就走過去毫不留情揭了那一層輕薄的面皮。
露出面皮底下那慘白而毫無血色的臉。
唐灼灼這時候說不清心底是個什么滋味,原以為會恨得將他挫骨揚灰才好,可如今看他落得這般田地,她卻只想交給霍裘處理了去。
他原就沒資格叫自己那般費心。
手起刀落徹底了結了他性命多好?
霍裘察覺到女人的心思,將她小手上沾著的水液一一擦拭干凈,頭也不抬地道:“收押大牢,押回京都。”
那玄龍衛抱拳領命,像拎雞崽一樣的把他拎了出去。
從始至終,王毅就沒有機會開口說一句話。
柳韓江搖著扇子微妙地笑,目光落在唐灼灼半邊描了花樣的臉上,心里嘖嘖稱奇,這太子妃可真是個妙人兒。
半年前瞧著還是一副對王毅癡迷的樣兒,如今就能做到熟視無睹,其中變化,就怕不是那么簡單啊。
等人都出去,屋里燃起裊裊的香,唐灼灼挽了男人的小臂,刻意將那半張俏生生的臉湊到他跟前,道:“殿下今兒個可覺得好些了?”
霍裘垂眸望她,“好了不少。”
唐灼灼這才正色,小小的手指頭嬌嬌嫩嫩的挨著他,垂眸低聲問:“殿下明知道那副畫有問題,為何還要打開來看?”
朱瀘那人和王毅交好,又是個沒腦子一根筋到底的人,送來的東西能有什么好的?
這男人心思那樣敏銳,怎會看不破這么個小把戲?
霍裘皺眉,嘴唇抿得有些緊。
只因為畫中的人是她,他哪里受得了旁的男人拿了她的畫像日日念想?就是這么一想,心底堪堪壓住的暴戾和嫉妒又開始作祟。
唐灼灼見他不說話,惦著腳往他跟前湊,一邊還指著臉上的疤委委屈屈道:“太醫說妾臉上要留疤的,殿下可要記著,往后要可著勁疼妾這個心尖尖兒。”
這是太子殿下第一回聽女人如此明目張膽的邀寵,這就是擱在瓊元帝的后妃里都沒有一個有這樣膽子的。
他低頭去看她,目光停在那栩栩如生的花枝上,聲音啞了許多,“瞧著這疤比昨日要好了不少。”
昨日還是有些嚇人的,血肉微微向外翻著,如今卻隱約能瞧到結了疤,照這樣下去,莫說是留疤了,只怕不到三五日就恢復如初的。
唐灼灼自然知道昨日夜里的小動作瞞不過他的眼睛,不說別的,就說昨日喂給他的那丹藥,太子殿下如此人物,若不是清醒著縱她所為,哪里就能那么順利?
“若是好不了了,殿下是不是就要去寵幸旁的美人兒了?”她捧著小臉愁眉苦臉地嘆氣,時不時偷瞥他一眼,“果然如他們所說,殿下只是歡喜妾這張臉的。”
霍裘險些被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氣笑了,他輕輕哦了一聲,帶著疑問的語氣,而后道:“那嬌嬌覺著是你性子叫孤歡喜?”
不說旁的,光是平日里的無理取鬧,她就沒少干過,囂張肆意恃寵生嬌更是不在話下。
唐灼灼被男人的話噎了噎,捂著左邊小臉走到桌案前,細細看了那張從王毅臉上揭下來的面具,而后瞳孔一縮,道:“是真的人.皮。”
霍裘身子動也沒動一下,只是漫不經心地輕嗯一聲。能做得如此逼真足以以假亂真的面具,自然是從人臉上活剝下來的,他手里頭也有不少,王毅能從霍啟那拿到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