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匠花了一下午時間走村串戶的叫佃農們來參會,并且提著那一堆昨晚抓到的害蟲的尸體作為佐證,百姓們雖然將信將疑,但是卻也好奇這是怎么做到的。加之老鐵匠拍著胸脯保證東家這次絕不是來催租子的,所以百姓們陸續前來,雖心情忐忑,卻也懷著期待。
庭院門口的空地上很快便人頭濟濟,莊園四個村子,除了趙家莊之外的其他三個村莊的百姓也陸續趕到。每家來的雖然只有一兩個人,但加在一處也有三四百人之多。人一多便熱鬧了起來,百姓們或蹲或站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說話。相互問候著身子,說著一些禾苗的長勢之類,張家長李家短的一些相話題。還有不少百姓則沉默不語,躲在場地遠端的角落里一不發。他們都是一些欠了租子的百姓,總感覺今晚怕是要被找麻煩。畢竟種了東家的地,交不上租子,可沒法心安理得。
更讓百姓們感覺到有些不安的是,東家府上的兩位管家馬全和黃四兩人出來看到眾人的時候居然臉上帶著笑容。這兩個家伙來莊園收租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好聲氣,動輒打罵兇神惡煞一般,今日居然如此和氣,這里邊絕對有問題。佃農們隱隱嗅到了一種不祥之兆,這太反常了。
太陽緩緩落下,天地間的暑氣也逐漸消退。西斜的陽光從樹梢縫隙之中照射在場地上,灰頭土臉的佃農們的身上也似乎披上了一層鍍金。只不過即便如此也難以遮掩他們愁苦的面容和襤褸的衣衫。
大門口,幾個人緩步走了出來,為首的那個青年身材修長面容俊美,臉上帶著笑容。
“東家出來了!”有人叫了起來。
所有人立刻停止說話,目光聚集到張延齡身上。這位東家他們見過的次數不多,他總共也不過來過兩三回罷了。而且即便來了,也只是轉一轉便走了,百姓們根本沒機會近距離的打量過他。他們只知道東家是國舅爺,是侯爺,那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今日近距離看到東家的樣子,卻沒想到居然是個如此年輕的青年人,態度看上去很和善。
“東家!”
“東家……”
“東家。”
佃農們起身行禮,有些人甚至直接在地上趴著磕起頭來。
“諸位鄉親,你們好啊。”張延齡拱手團團行禮,命人將跪在地上磕頭的人拉起來。
“來人,搬凳子來,讓這些老人家坐下。”張延齡吩咐道。
幾名仆役搬了長凳來擺上,安排了老者落座,其余人依舊站著。
張延齡轉頭詢問身邊的趙老吉道:“都來齊了么?”
趙老吉道:“大部分都來了,每戶最少來了一個,還有一些不肯來,不過是在少數。”
張延齡點頭道:“好,辛苦你了,請落座吧。”
趙老吉道了謝,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張延齡看著眼前衣衫襤褸的一眾百姓,看著他們蓬頭垢面打著赤腳的樣子,心中甚是有些感觸。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這些百姓供養著自己這樣的人,辛苦勞作,累死累活,卻連溫飽都難以為繼,著實有些悲慘。大明朝立國一百多年了,弘治朝更是被稱為是中興盛世,但從這些百姓身上來看,依舊出于水深火熱之中。土地兼并乃是原罪,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制度,是豪強貴族的貪婪,是統治階級的短視。自己穿越為統治階級的一員,也許別的做不了什么,讓自己莊園的佃農吃飽穿暖還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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