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式一臉上肌肉抖了抖,沉聲道:“鎮撫大人,卑職進入錦衣衛是求個前程。當年恰好太原府錦衣衛千戶所招人手,卑職便去報名。因為卑職會一些拳腳,所以便被召入衙門里。卑職是想著在錦衣衛混個前程出來而已。”
張延齡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時候陳百戶多大歲數?”
陳式一道:“卑職那時二十四歲。”
張延齡道:“二十四歲,應該已經成家了才是。陳百戶為何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陳百戶這般英雄人物,自有女子趨之若鶩。陳百戶為何不娶妻呢?”
這問話聽上去八卦的很,似乎沒什么營養,但是陳式一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起來。臉上的微笑消失,面容變得有些扭曲。他沉吟不語。
“怎么?陳百戶莫非有什么難之隱不成?”張延齡微笑道。
陳式一抬頭看著張延齡道:“大人,卑職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大人倘若有什么吩咐的話,卑職自當遵命而行。至于這些事情,卑職不想回答,這是卑職的私事。”
張延齡微笑道:“私事……倒也是。陳百戶,你是太原府人氏是么?不知你記不記得十八年前,太原府有一樁案子。太原府東城回馬橋下,有一個女子淹死了。那女子懷孕了,一尸兩命。那女子名叫李阿英……”
張延齡話音未落,陳式一騰地站起身來,面色漲紅,雙目園睜,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繡春刀的刀柄上。脖子上額頭上青筋根根暴起,像個發怒的野獸一般低聲吼了起來。
“你怎知道此事?你想要干什么?”
張延齡搖搖頭道:“陳百戶,我是你的頂頭上司,南鎮撫司的鎮撫大人。你這是對我的無禮。”
陳式一喝道:“我管你是誰,告訴我,這些你是從哪里知道的?你還知道什么?”
張延齡冷聲道:“陳百戶,本官讓你坐下,請你稍安勿躁。本官若是想對你不利,何必叫你來說這些話?你武藝高強,本官難道不知這么做有危險?”
陳式一喘著粗氣瞪著張延齡,半晌在張延齡嚴厲的目光下松開刀柄,頹然坐下。
張延齡伸手從作案下方的盒子里抽出一卷發黃的卷宗丟在陳式一的面前。那卷宗散發著霉變的氣味,一摔之下,煙塵碎屑在明瓦投射下來的陽光光柱之中飛舞。
“我只是在衙門的卷宗檔案里查到了這樁案子罷了。并且,我查出來這件案子跟你有關系罷了。陳百戶,你也不必遮掩,那李阿英是你的妻子是不是?”張延齡緩緩道。
陳式一抬起頭來,虎目圓睜,眼睛里充斥了痛苦和掙扎。半晌后,他沉聲點頭道:“不錯,大人所完全沒錯。阿英確實是我的妻子。我本以為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了,這件事無人知曉,卻不料被大人翻出來了。”
張延齡緩緩點頭道:“陳百戶,你承認了便好。”
陳式一冷聲道:“然則那又如何?大人處心積慮的調查我的過望,挖出我的往事來是何目的?”
張延齡無聲的笑了,搖頭道:“陳百戶,莫非你以為本官是刻意挖出你的過往,找你的麻煩不成?十八年前,我還是個兩歲的孩童,我跟你陳百戶毫無交集,也根本沒有任何的瓜葛。我張家一門跟你也無半點瓜葛,我找你麻煩作甚?我之所以知道此事,那是因為你陳百戶現如今是本人親衛百戶,所以我才要嚴查你的底細。否則,本人身邊跟著一個身份底細未知,武功高強之人,我豈會放心?我怎知你會不會對我不利?”
陳式一沉默不語,對于張延齡這個解釋,他還是認可的。張延齡新任鎮撫司鎮撫,自己是他的親衛百戶。以張延齡這種身份,查一查身邊跟隨的人的底細,那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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