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雖然我的命不是很好,但是有時候,我的確是太幸運了……
現在的我,就站在赫氏學院的大門外。此刻的心情,恐怕已經不能用激動來形容了。連我也搞不清楚我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興奮?緊張?擔心?還是對自己美好未來的無限憧憬呢……
只是一個無比殘酷的現實,一直都在提醒著我:我身上總共只有三百塊銀魯克……這是我用迪魯的命換回來的……也可以說是用老板的命換回來的所有總數的一半……
直到今天,我還在感謝那個發瘋的迪魯。他和我一樣,都是奴隸,而且我們的命運基本上也差不多……他曾經是戰場上一位攻無不克的騎士,他的寶劍曾經飲過無數敵人的鮮血……可惜他的妻子背叛了他,給他喝了毒酒,將他賣到了武斗場,用那筆賣他的錢,去供養小白臉了……
在武斗場,我們每天都要吃老板給我們提供的食物,食物里面有毒,讓我們無法反抗他……那毒藥的威力,并不霸道,只是很小心的啃噬著我們的軀體,讓我們感覺不到絲毫的痛苦,當然……也感覺不到絲毫的力量。
只有在登上競技場的時候,老板才會給我們解藥……時間只有五分鐘,而且解藥也只能發揮出我們真正實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五分鐘的時間很短暫,卻又那樣的漫長。我面對過發瘋的狂獅,面對過兇猛的蟒蛇……甚至還面對過殘暴的餓龍……我手里的劍,曾不止一次的刺進過那一個個滾燙或冰冷的軀體,看著洶涌的鮮血,瞬間就將我的眼前變成了紅色的海洋……
鮮血的味道,讓我感到惡心……濃濃的腥臭,讓我的胃劇烈的收縮,我的肺也在不停的咳嗽,想把那股難聞的氣味,統統的嘔吐出來……所以每次從競技臺上走下來,我都會有一到兩個小時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而那天我的對手是迪魯……那個除了我以外,從來沒有輸過的奴隸。當時無數的歡呼聲充斥在我們的周圍,數不清的人都在狂叫著。磚頭和酒瓶子就好像雨點一般從看臺上朝我們砸過來,女人們也在瘋狂的嘶喊:“阿羽!殺了他!……”
迪魯和我是睡在同一間牢房的人。我們共同在一起度過了三個月的時間。我們之間那類似的命運,讓我們產生了一種相嚅以沫的友誼。
“如果有一天,我們成了對手,你會殺我么?……”迪魯曾經這樣問過我。因為他知道,他不是我的對手。雖然他戰斗的經驗比我豐富上百倍,他的年齡也大了我將近一倍有余,但是他絕對不可能殺得了我。因為他每去一次競技臺,回來都會帶上或大或小的傷口……而我就算是面對比我整整大了十倍的餓龍,也能毫發無傷的回來……如果我能恢復十分之一的功力,相信我也能逃出去吧……可惜只要一下了競技臺,我就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如果真有這么一天,我一定不會殺你……但是老板不會放過我們的,你知道,我不殺你,他也會殺了你……”老板從來不需要失敗者,何況是失敗的奴隸?一旦失敗,就失去了所有賺錢的價值,而沒有一個老板,會去供養一個沒有了價值的畜生……
所以當迪魯和我都站在競技臺上的時候,他的眼中,充滿了絕望……那絕望是看著我的時候才發出來的,而他看著老板的時候,眼中充滿的是徹底的痛恨和不甘……
于是迪魯發瘋似的狂叫一聲,舉起利劍,朝臺下的老板撲了過去……
很慶幸,當時老板正只顧著收錢和抬高賠率,完全沒有顧及到身后競技臺上的危險……不是人獸對決,也沒有了那高高的,鑲滿了高壓電晶石、十分妨礙觀眾視線的鐵絲網……所以他立刻就被迪魯從后面撲倒在地,瘋狂的迪魯揮動著手中的劍,在一片充滿了恐懼和刺激的尖叫聲中,惡狠狠的砍向老板的脖子……
我不會讓迪魯殺死老板的,幾百個奴隸的性命,都掌握在老板的手中。如果沒有解藥,我們全都會死……所以我沒有絲毫的猶豫,隔空一劍就刺穿了他護甲,他的心臟……師父說,真氣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保護自己的……我只是在保護自己,真的,師父……
迪魯的鮮血,并沒有洶涌出來,背心上面只有一個窄窄的口子,鮮血全都從前胸炸裂出去,噴到了老板的后腦勺上……他死的時候,只是圓睜著雙眼,呆呆的問了我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不讓他殺了老板?還是為什么要殺了他?
我不知道,也無法回答……我只能逃避開他的眼神,將他抱起來,抱回競技臺上去。他的身體很沉重,漸漸的冰冷,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噢!……”
勝利者的嚎叫,從我的嘴里發了出來……而我的心,那時卻在流血,一滴一滴的鮮血,從我的心中流出來,然后被我吞下去,變成了眼淚,從我的眼里,繼續的流了出來……
迪魯的死,換回了我的自由。老板說他的命是我賜給他的,那么他也會賜給我自由。他給了我六百銀魯克,然后告訴了我今后路的方向。
“如果你真的想要出人頭地的話,就去赫氏吧。”
“只是,那里的學費很貴,我給你的這些薪水,大概只夠你交一個學期的學費,連生活費都不夠……”
“你體內的毒,只要服用了這劑解藥,就會慢慢的消失。阿羽,照顧好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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