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喜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張長弓,注意著他臉上每一塊肌肉的變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父母的前車之鑒,陳鳳喜不得不逼著自己去提防每一個人。
無論是武藝還是廚藝,張長弓都是大師級別的存在,這種人,為什么會愿意跟在陳鳳喜身旁?而且還是在陳鳳喜一無所有的時候。
最初的時候,陳鳳喜把張長弓當成了仇家安排在他身邊的臥底,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并不是這樣。如此一來,反倒是讓陳鳳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為了以防萬一,陳鳳喜派人調查過張長弓,可是反饋回來的信息卻只有四個字“查無此人”。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只要你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就會留下屬于你的痕跡,可是張長弓卻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隨著深入接觸,陳鳳喜確定了張長弓不會傷害自己,但是對于他為什么在自己身邊,他還是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為了弄清真相,陳鳳喜試著去對張長弓說些什么。可說得越多,陳鳳喜對張長弓也就越信任。這對于陳鳳喜來說,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因為他竟然信任了一個對其一無所知的人!
陳鳳喜心里想什么,張長弓很清楚,盡管他很想去跟陳鳳喜道明真相,但是他不能,最起碼現在還不能。張長弓遞給了陳鳳喜一個憨憨地笑容:“老板,很多事情,僅靠語是無法解釋的,就像你找我下棋一樣,都是需要時間的。”
陳鳳喜不動聲色地點了根煙,緩聲說道:“其實你說與不說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反正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張伯,你應該知道,我并不僅僅把你當成一個傭人,還把你當成一個親人。所以,看到你為我著急,我不得不對你說點讓你放心的話。三年前,我在尼泊爾遇到了一個高僧,我們倆聊了很多,不過我只記住了一句話,那就是‘不寬恕眾生,不原諒眾生,最苦了你自己’。從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悟這句話。直到有一天,一個塔利班的頭目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想要報復一個人,死亡,永遠都是最蠢的辦法。因為死亡代表著一切的結束,想要讓一個人真正的痛苦,就是讓他像我一樣,永遠活在仇恨之中!因為仇恨,最終傷害的只是自己!”
張長弓的雙目驀然瞪圓,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句好好的佛家禪語竟然能被陳鳳喜給曲解成這樣,最重要的是,他的解釋聽上去還是那么得……合理!
“夜也好,鳳影也罷,包括八苦他們,他們都只是我保命符,并不是我的復仇工具,因為他們一出手,這一切就會結束。雖然我做夢都想結束這一切,但是我不能就這么結束,我必須得讓他們、他們的親人、他們的后代體驗一下我的痛苦!我要讓他們活在仇恨之中,我要讓他們像我一樣,讓復仇的怒火把自己的靈魂燃燒殆盡,最終變成一具行尸走肉!中國人都有一種天生的歸屬感,落葉歸根嘛,我就是要讓他們找不到自己的根在哪!”
張長弓徹底傻眼了,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種陳鳳喜的復仇方式,只有這一種,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是一種近乎自殺的復仇方式,也是所有的復仇方式中最危險的一個。可是,這也是最能夠達到效果的一個。最重要的是,這是最符合陳鳳喜性格的一個復仇方法。
快刀斬亂麻這種事情,并不是陳鳳喜的風格,細水長流,才是陳鳳喜的特色。這,既需要極強的自控能力,又需要超強的布局能力。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就能說明,陳鳳喜已經具備了這兩種能力。
慢慢的,張長弓的臉上露出了心疼的神情,他一臉關心地說道:“老板,你這樣,會不會太累了?”
陳鳳喜微微一笑:“累?怎么會累。對于我來說,如果沒有了這一切,我活著才會累!”
張長弓無可奈何地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沒什么可說的了。反正,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陪著!”
陳鳳喜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這也是我為什么在不了解你的情況下還把你留在身邊的原因。對了,我問你個事兒,一個內家高手,在什么情況下才會被人活剝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