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點。”荀笑望著妻子,命下人再去端幾盤唐賀喜歡的小菜上來。
唐賀手一抖,險些拿不住筷子,看著眼前一溜排開菜碟將矮桌擺得滿滿當當,不由反胃。荀不會是因為曹洪的話,真的以為她吃不飽吧?今天晚餐的量比平時暴增了許多。受……受不了了!
放下筷子,唐賀捂著嘴,奔逃出門。
荀一看,緊張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也要跟出去。
看了一晚上這兩夫妻的互動,荀攸極其無奈地咳了一聲,喊住他:“文若,別太緊張。”
“可是她……”
“你越逼她吃,她越吃不下。幾年前,閎兒出生的時候,情況和她差不多。”荀攸作為過來人現身說法,安撫荀。
荀半信半疑地坐回去。想到荀攸已經有一子一女,比他有經驗,應該不會騙他,便稍稍放下心來。
見他平靜了些,荀攸提起董卓大軍就要到司隸境內了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力。
“西涼蠻荒之民,兵卒雖作戰勇猛,但無視法紀,慣于搶掠。董卓并無多少財帛供此虎狼之師,必是將洛陽之富許于眾人。洛陽危矣!”說到政事,荀的理智一點兒沒少,看問題十分精準,一下就抓住了要害。
荀攸善于臨機決斷,想到洛陽將要陷于一群“兵賊”之手,不由擔心起來。他目前已有官職在身,可混于百官之中,只要不出頭表現,沒有反抗之意,就不會有事。但荀不一樣,他聲名在外,卻無有一官半職。若董卓此人重名,意在收買天下人心,定然要借此機會“提攜”荀的。那荀是拒絕還是同意?!聽聞董卓此人殘忍嗜殺,剛愎自用,又有兵權在手,如遇反抗之人,從來都是一殺了事的。荀拒絕他的“提攜”,想是也不會例外的。可若是同意出仕,荀在近期好不容易漲回來的名聲,又將毀于一旦了。
“……文若你們夫婦倆該趁早離開洛陽才是。”
荀微微皺起眉,低頭思考。的確是該回去了。雖然阿賀懷著孩子,長途奔走不太好,但留在洛陽,等那董卓來了,這里變成戰亂之地,那時她的肚子也大起來了,要出走就更不方便了。還有可能因為戰亂,想走也走不。還是趁著眼下還算太平,趕緊回潁川比較安全。
“公達,你可要和我一同離去?”
“不了。我留下!”荀攸搖了搖頭。不管怎樣,朝廷還在的時候,荀家不能朝中無人。
荀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說出一句:“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荀攸彎起嘴角笑了下。他已不是當年喜歡出風頭的少年,在朝堂之中,該如何自處,自是明白的。在君不明,臣不賢的情況下,當取中庸之道。無為即是有為。為官之道,就是對不一樣的主公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才智,看人下菜。遇到值得的人,一身所學盡付于他,生死不悔;不值得的人,休想得到他荀攸的半分謀略。
看著荀攸的表情,荀當然知道他想些什么,心里也不太擔心他的安危。多說這么一句,不過是因為公達在他眼中與旁人不同的緣故。嗯,說到不同旁人……想到今天在曹家發生的事,荀瞇了瞇眼,整整衣袖,抬起頭來,決定走之前給曹操留封信。
晚些時候,荀回到房里,對唐賀說了這兩日就回潁川的打算。
唐賀沒有反對。知道自己懷孕后,她就沒有想看戲的心情了。這年頭孕婦太虛弱,醫療條件不好,很容易一尸兩命。再說,懷孕與沒懷孕的行動力上絕對有差距,戰亂一起,她自保都有困難,再加一個荀……太危險了。就算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也得盡早離開洛陽。
荀又說起她的幾個義兄,考慮到他們幾個腦子構造不同于常人,總會想到奇奇怪怪的事情。荀認為他們離開,還是不要去向這些兄弟道別,直接走掉比較好。唐賀想了想,能因為她多吃幾口飯,就以為她被夫家苛刻了的曹洪,再想到,因為她暈倒就聯想過度,以為她受虐的夏侯淵。一頭黑線地同意了荀的說法,只打算給他們各自留一封信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