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荀諶走上前來,朝郭圖微微頷首,拉過郭嘉的手,“我那里有幾壇美酒,不知奉孝可有興趣?”
“有美酒豈可錯過!”郭嘉揚起笑臉,轉頭對郭圖道,“我欲往友若處喝酒,公則同來如何?”
“這……”郭圖皺眉看著荀諶。荀諶也知道郭嘉的才華,為什么剛才沒有說話?
荀諶無視他疑惑的視線,笑盈盈地點頭:“主公這兩日心境不佳,公則此刻莫要去勸的好。奉孝的事,改日再議吧。”
郭圖揉揉額角:“吾尚有事務要辦。奉孝你自去玩樂吧。”說著,他轉向荀諶欠了欠身,“還請友若代我照顧奉孝!”
荀諶攔住他:“我等皆是同鄉,無須如此客氣。”
郭圖朝郭嘉拱拱手表示歉意后,轉身離開。
郭嘉望著郭圖的背影,瞇著眼笑,偏頭對荀諶道:“公則很得袁公重用啊!如此忙碌,連喝酒的時間都沒有。”
荀諶彎起嘴角笑了笑:“是以我等才能得閑小酌。奉孝,請!”
“多謝!”郭嘉拱手道謝。
帶著郭嘉回到荀家,荀諶卸下臉上的假笑,嚴肅地看向他:“奉孝,你怎可如此任性遠行!你可知志才與仲德夫子都在為你擔心!”
郭嘉撓撓頭:“公則數次來信與我,是以……”郭圖與他交情向來好,有道是盛情難卻。他不來一趟說不過去。
“糊涂!”荀諶搖了搖頭,“方才的亂象你也見著了。公則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如此,友若為何還在此處?”
荀諶嘆了口氣:“奉孝眼界深遠,不比常人,何必多問?”
“有此主君,友若不覺得屈才嗎?”郭嘉摸摸下巴,表示不能理解。
閉了眼,荀諶苦笑道:“此前韓馥厚待荀氏一族,吾為一族立場,背棄韓馥,致其慘死,已失道義。如今袁紹待吾更勝韓馥,以吾為心腹之人,統領冀州大小政務,荀氏一族賴此在冀州成勢。吾怎能再次背主,授人以柄,為人詬病。”
郭嘉皺了皺眉。世家大族出身的人想法有時候真的難以理解。友若為了家族拋棄自己的前程,陷于這群爭權奪利的小人之中,只為保全荀氏一族如今在冀州的勢力。明明他們在潁川已經成為首屈一指的人家了,還要爭冀州這塊地?真是太奇怪了。低頭想了一會兒,郭嘉突然腦中一閃,訝然地看向荀諶。難道……
荀諶苦笑了下,別開視線:“喝酒吧。這些事就別提了。”
荀家不可能將所有一切都壓在荀身上,就算是荊州劉表那里,也有荀家的人在。可是,這么多個諸侯不可能每個都是明主,每個都有帝王之相,總有個好壞主次之分。世事難料,未避免出現意料之外的情形,不管最后結果如何,總要有人為家族去犧牲,所以這事是荀家眾人都默認了的。當然,身為族長的荀比其他人都要重要些,他們這些兄弟也都愿意把最好的選擇留給荀,讓荀攸去兗州幫荀也有著這層偏袒在其中。這些事情大家各自心照不宣,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必要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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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郭圖好意,郭嘉在冀州一直待到了夏天。夏初的時候,他收到荀、戲志才與程昱的信,找到郭圖,勸他與自己一起離開。
“吾將更舉以求主,子盍去乎。”
郭圖搖了搖頭,說道:“袁公于吾有知遇之恩。吾不忍有負于他。”
得知郭嘉要走,匆匆趕來的辛評拉著郭嘉,想要勸他留下:“袁氏有恩德于天下,人多歸之,且今最強,去將何之!奉孝再等些時日,吾……”
“夫智者審于量主,故百舉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決,欲與共濟天下,大難,定霸王之業,難矣1郭嘉擺擺手,指向北面,“仲治,袁公偏安于冀州,懼于公孫瓚,豈是有雄心壯志之主?如其愿聽嘉一,非吾自夸,此時幽州已定。”
郭圖低下頭,想起幾個月前將郭嘉引薦給袁紹時的場景,不由深恨逢紀、審配兩人。定是那兩人在袁公面前作梗,否則,怎可能事后他與辛評兩人多次一起向袁紹推薦郭嘉,都沒有得到袁紹的首肯。
辛評思索片刻,想到一個讓袁紹看到郭嘉才華的辦法。他覺得只要袁紹看到郭嘉的才華,就一定會厚待郭嘉:“奉孝,如吾將爾之計策陳于主公。主公肯用,你可否留下?”
郭圖聽了,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抬起頭一臉期待地望著郭嘉。
郭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無奈地點了點頭。不過是再留一陣子而已,也好讓他們兩人死心,順便叫他們看清袁紹的為人。
不管郭圖與辛評是怎么得看好袁紹,袁紹還是讓他們失望了。當辛評將郭嘉的計策當作自己的計策呈給袁紹時,袁紹也只是瞟了兩眼,就放到一邊去,說日后再議。
見此情形,郭圖、辛評都知道他們沒辦法再留住郭嘉了,但他們都拒絕跟郭嘉一起離開。“士為知己者死。”,而袁紹肯重用他們,故此,他們已然將袁紹當作那個知己者。
郭嘉自知在這事上與他們無法想到一起去,沒有強求。
于是,在郭圖、辛評不舍的目光中,郭嘉離開冀州,踏上前往兗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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