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點點頭,誠懇的說:“不管怎樣,真是要多謝你,小芹姐。我們沒認識多久,就已經麻煩你兩回了。”
芹說:“你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嘛。老實說,比起你上次的遭遇,小倩這個事情,是更能觸動我的。雖然出生成長的環境不同,從事的工作大相迥異,但二十幾歲的女生剛剛走入社會,那樣的艱難是親身體會過才會知道。你不要以為我現在麻木不仁,其實作為記者,我能接觸到的黑暗面比絕大多數人遠為多,寫的東西被扣下的也有七八篇了吧。老實講,要不是我爸在出版這一行還有些人脈,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會被換一個崗位。看在我爸面子上,領導通常不過說一聲,小芹你文章寫的不錯,但要有大局感嘛。這已經算是很照顧我的了。”
江之寒認真的說:“我真的能理解的。以前困在校園里面,接觸到的外面的事情太少。這幾個月,我接觸到的比以前十幾年都要多吧。這力不從心的感覺更是家常便飯了。但讓我充滿希望的是,雖然到處都有這樣那樣的破事兒,但還是有很多人愿意幫忙,愿意出一份力來維護這個社會最基本的公義。”江之寒放輕松語調,說:“正是像小芹姐你們這樣的人,沒有讓我美好的理想在17歲就幻滅掉呀!”小芹被他逗的笑了起來。
芹堅持付了帳,兩人一起走出餐館。小芹忽然想起說:“對了,上個星期我去你家附近采訪,還專門去了你媽媽開的書店看了看。那里的書很不錯,我看到一套一直在找的正版昆德拉全集,就趕快買了。”
江之寒說:“多謝照顧生意。”
芹說:“真的你媽媽那里進的書很不錯,應該很多人會喜歡,但不一定知道有這么個所在。昨天我碰到一個大學同學,她現在在中州交通電臺做導播,他們不久前才開了一個新欄目,是觀眾點歌,據說很受歡迎。他們欄目有廣告招租,你有沒有想過去打一下廣告。”
江之寒說:“我當然想過打廣告,但現在才起步不久,資金也不是很多,所以想著過一段時間再看看。”
芹說:“我順便幫你問了一下大概的價格,很便宜的。”就告訴江之寒一個價格。
江之寒吃驚道:“怎么會這么便宜?”
芹說:“他們電臺是有局里撥款的,算是半國營的吧。再加上,可能新欄目大家心里也沒底,這個價格也算是開始的優惠價吧?”
江之寒說:“看來我是想當然了。我一直覺得廣告會很貴,也沒有仔細去打聽一下不同媒介不同節目的價格。如果是這個價格話,我一定讓我媽去打一下廣告,反正不會有壞處的。”他笑著說:“什么時候時機成熟,小芹姐再在周末文化增刊上想辦法寫篇文章給我們打打廣告嘛。”
芹搖頭說:“你真是算的精呃。”說笑著,兩人在路口分手道別。
江之寒找了個公用電話,先給老爺子通報了最新的進展,然后就奔陳沂蒙的家里去了。
陳沂蒙給江之寒開了門,說:“今天逃課了?”
江之寒說:“和人約好有事,誰知道會臨時把晚自修改成上課?張老師沒說什么吧?”
陳沂蒙笑著說:“有倪裳給你打掩護你怕什么,她可是張老師的頭號愛將。”
兩人進了客廳,陳沂蒙指指書房的門,“我爸一個老部下來看他,在書房說話呢。”于是江之寒和陳沂蒙坐下來,隨便調了個臺看電視。
過了二十來分鐘,書房的門打開了。陳團長走了出來,后面跟著一位皮膚黝黑,臉型很有棱角的高個子年輕男人,腰桿筆直,走路的姿勢一看就是部隊里出來的。陳團長介紹說:“這是我的老部下,現在轉業了,來看看我。”又介紹江之寒說,“沂蒙的同學,不過比沂蒙能干一百倍。”陳沂蒙笑嘻嘻的也不以為意。江之寒和那個男子相互點頭微笑,算是互相致意。
陳團長送走了老部下,坐下來招呼江之寒。他揭開杯蓋,喝了大大的一口,對江之寒說:“我這個老部下,為人正直,又知道變通,是個有能力的。他當年做過炊事兵,后來又做過我的警衛員。我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給他搞了一個軍校的名額,他講義氣讓給別人了。這不退伍下來,分回鎮里面,工作很不怎么樣,家里老老小小十來口人,負擔很重呀。”陳團長嘆口氣說:“我是想幫幫忙的,但你別看我現在也是副書記了,但想把他弄進輕工局,還是有心無力呀。”
江之寒不知道陳團長是無意提起這事還是怎樣,所以看著他,靜靜的等他的下文。陳團長說:“最近老石的廠被指定為市里面改革的試點單位,我們輕工局下面一共也就四家,是個好機會。不過最近關于老石的流也不少,我在局里面也聽到一些。這段時間我也沒遇到他,你來了就幫我帶個話,讓他要注意一些,畢竟無風不起浪嘛。”
江之寒知道石廠長和陳書記現在已經是堅固的盟友了,彼此家的電話一定是有的。他想不明白為什么陳書記需要自己在中間當傳話人,而不是直接打電話給石廠長。他暗地里想了想,知道自己還是太嫩,對這些東西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不再麻煩去想它們。陳團長又坐了幾分鐘,站起來說:“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兩個自己說話。對了,之寒,順便幫我問一下石廠長,我這個老部下,有沒有可能在廠里面幫我解決個不錯的工作?”江之寒點頭答應,陳團長就去了自己的書房。陳沂蒙拉著江之寒問了幾道數學,物理,和英語的題,江之寒就告辭去了母親的書店。
到了書店,江之寒大概和母親講了一下去電臺打廣告的事情,讓她和小芹具體聯系。厲蓉蓉現在很信任兒子的判斷力,加上價格確實不貴,便一口答應下來。趁著母親去洗手間的時候,江之寒用店里的電話給倪裳家打了過去,和倪裳約好的,她會搶著去接電話。鈴聲響了一下,電話那頭就傳來倪裳的聲音:“請問哪一位?”江之寒說:“今天沒事吧?”倪裳壓低聲音說:“張老師好像有點不高興,但并沒有說什么。”頓了頓,說:“明天說不好嗎?為什么非要今晚打電話?”江之寒笑道:“因為這樣打電話有一種偷情的感覺。”倪裳低聲罵道:“你去死。”便掛掉了電話。
收拾好店面,大概又掃了一下地,江之寒便和母親一起回了家。回到家,梳洗完畢,江之寒拿出這幾天看的經濟大蕭條大事記,坐在床上看了一個半小時,又練習了一個小時的打坐運氣,終于結束了又一天繁忙的生活,上床睡覺了。
迷迷糊糊的,他又聽到火車的隆隆聲,有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在遠處飄過,聽不清楚說的是什么。江之寒在夢里問,你是誰?那個聲音飄飄渺渺的,聽不真切。江之寒張大了耳朵,仔細聆聽,那人似乎在說,我叫倪裳,我叫倪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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