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石錦港,朱棣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一趟遠航,實在是經歷太多。
雖然很長時間里都在忙碌,似是熱鬧,可那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依舊存在,山背后是什么,水盡頭是什么,森林外的森林有什么,一無所知。
這種未知,尚未探索過的區域,如同一堵墻,封住了所有人。
馬三寶明明是一個孩子,卻已經成熟到了如同一個久經沙場的軍士,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一雙眸子很是明亮。
李景隆也沒了往日的躁動、胡鬧,也不再張口閉口“我爹是曹國公”了,正在船舵旁,觀摩如何操縱船舵。
沐春已經完全蛻變了,儼然和當初的沐英一樣,英武不凡,抬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子將領之風。
徐允恭更為內斂。
鄧鎮、湯鼎等人因為這次遠航,也成長頗多。
趙海樓走至顧正臣身旁,問道:“可否停泊石錦港?”
顧正臣微微搖頭:“算了吧,從石錦港外經過滿者伯夷的人估計都要不安穩了,若是停泊進去,他們還不得畏怕?直接去舊港吧。”
趙海樓了然,傳令船隊全速前往舊港。
石錦港距離舊港不算遠,半日可達。
舊港,大明衛營。
蕭鉞正拿著望遠鏡,觀望海港,察看入港的商船是否有異常,見一艘艘商船經過盤查,有序入港,便放松了下來,看向外海游弋護衛的三艘大福船,對一旁的百戶蔡恕道:“也不知朝廷什么時候給南洋水師配備更多蒸汽機船。”
蔡恕頓了頓手中的長槍:“是啊,說好的兩艘蒸汽機寶船,二十艘蒸汽機大福船,可現如今整個南洋之內,加起來也不過八艘蒸汽機大福船,連一艘蒸汽機寶船也沒有。”
蕭鉞放下望遠鏡,有些嘆息。
這會的南洋水師相當虛弱,主力還不是蒸汽機船,而是往日的大福船,雖說大福船數量不少,可用慣了蒸汽機船,現如今怎么看大福船怎么不順眼。
跑起來不夠快,追個船都費勁。
上半年還不是這樣,但后來朝廷設置水師大都督府,并設五分營,朝廷旨意便送了過來,一干蒸汽機船被抽調去了太倉。
蔡恕詢問道:“聽說朝廷抽調各方蒸汽機船集結太倉,是為了十月份的大遠航之事?”
蕭鉞甩動著手臂:“是啊。”
蔡恕眼巴巴地問:“我能不能也參加大遠航?”
蕭鉞打量了下蔡恕,哈哈笑道:“怎么,在舊港守著不挺好嗎?大遠航可不容易,航海侯差人打探過了,有勛貴來信,告知定遠侯曾說過,這是一趟沒有活著回來保證的遠航。”
蔡恕吃驚不已:“這么危險?”
蕭鉞再次拿起望遠鏡:“定遠侯是什么人,他都沒把握活著回來,足見不只是危險那么簡單。”
蔡恕想了想,開口道:“既然這么危險,我更應該參加不是嗎?”
蕭鉞側頭看了一眼蔡恕:“你倒是有這個覺悟,可問題是,這都八月二十四日了,定遠侯還杳無音信,大遠航還要不要進行下去,誰也說不準。”
蔡恕手搭涼棚,眺望著海面,突然看到了一個個黑點冒了出來,眼珠子越睜越大,左手指著,右手抓住蕭鉞的肩膀喊道:“那里是什么?”
蕭鉞看了一眼,趕忙用望遠鏡觀察。
太遠,看不真切。
不過,蕭鉞、蔡恕都緊張起來,一個個不說話地等著,隨著那些黑點一點點變大,蕭鉞終于看到了寶船,厲聲喊道:“快,快去通報航海侯!”
蔡恕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