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另外,顧庭安的病我找人打聽下,他是心臟瓣膜異常,伴隨心律失常,需要做瓣膜置換,以及安裝人工起搏器。這兩個手術都屬于心外科大手術,更何況他要合并治療,到時需要心外科、心內科和電生理團隊共同協作完成,手術費極其高昂就不說了,主要京城能做這臺復雜大手術的醫院只有兩家,我們院是其中之一。”
顧傾城聽不懂那些復雜的專業術語,但憑感覺也知道這個病確實很嚴重,很麻煩。
“難怪他們能拉下面子來找我們。”顧傾城這才恍悟。
“是的,不過他那病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顧庭安現在還在醫院住著,住院費也欠著。”由此可見,顧家是真沒錢了。
“行,我知道了,你忙吧。”
臨掛電話時,陸君堯突然又想起一事,“對了,云墨今天上午轉出icu了,但人還沒蘇醒。”
顧傾城眉心輕蹙,“什么意思?成植物人了嗎?”
“如果再過一個月還是不能蘇醒,臨床上就可以判定成為植物人了。”
“那你姐……”
“又哭了一場,不過也已經接受了,畢竟事情發生這么久,她早過了最痛苦的時候。”
顧傾城能理解陸丞琳的難處,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這種痛一輩子都無法愈合。
想著曾經那么積極向上又陽光的大少爺,如今淪落到這般悲慘的境地,顧傾城也不勝唏噓。
————
前兩日,陸君堯提交的孫家新罪證,果然又把孫家推上了風口浪尖。
本來孫家連連虧損,公司都已是艱難維持了。
現在負面新聞傳出,孫家股票連續下跌,孫啟源急得焦頭爛額,又跟陸君堯聯系。
陸君堯直接甩出孫家派人對付自己老婆的證據,把孫啟源問得啞口無。
等他回去質問孫尚驍才知,竟是兒子跟顧如意偷偷串通好的,拿錢買通了人去陷害顧傾城。
孫啟源雷霆大怒,命人將孫尚驍跟顧如意軟禁起來,并嚴禁外人跟他們接觸。
每日除了送些吃的喝的,再沒有其他交流了。
可孫尚驍的腎衰竭需要一周三次去醫院做透析,他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連走路都需要攙扶。
而他手臂上都是做透析留下的針眼,沒人敢近距離接觸他,還是只能依靠顧如意照顧。
兩人如今的地位悄然發生著轉變。
孫尚驍成了名副其實的紙老虎,毆打顧如意時都沒了從前的狠勁兒。
而顧如意的肚子有了輕微隆起,孕吐反應減輕后,她整個人反而更精神了些,時常把孫尚驍折磨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這日,顧如意又陪著孫尚驍去醫院做透析時,遇到了顧柏川。
時隔多日未見,顧如意看到家人還是有些激動的。
她雖恨顧家,但看到顧柏川還是心有感觸,那一瞬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孫尚驍做一次透析需要四個多小時。
顧如意等他躺在病床上開始后,就轉身離開透析室。
顧柏川在走廊等著她。
“你專程來找我的?”顧如意走近,但在距離顧柏川還有兩三米的距離時,停下問道。
顧柏川點點頭,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皺眉問:“你真打算生下這個孩子?”
“那不然呢?沒了這個孩子,我就要進監獄了。”她自嘲一笑,臉色淡漠。
顧柏川沒說話,神色消沉。
顧如意盯著他打量了幾眼,主動開口:“你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現在這樣子,跟過街老鼠差不多,所有人見到我都繞道走。”
顧柏川抬眸看向她,沉聲說:“爸生了重病,隨時可能危及生命,家里已經負責累累,沒錢給他治病了——他想見見你跟傾城,到底是一家人,你還是抽空回去看看吧。”
顧如意臉色一驚,定睛看著顧柏川問:“顧傾城答應回去?”
“沒有,我還在說服她。”
這個回答顯然在顧如意意料之中,“哼,她早就看不上顧家了,巴不得你們都死,怎么可能回去看爸。”
顧柏川說:“不管過去多少恩怨,現在人都要走了,還計較做什么。”
顧如意冷笑了聲,沒怎么猶豫,也拒絕道:“我生了這種病,就不回去了,省得連累你們。”
顧柏川明顯不悅,語調都加重了:“如意,顧家好歹養大你,你就這么絕情?”
“那你們還生了顧傾城呢,她不也照樣見死不救?何況你們當初收養我,也是利用我,別的說那么高尚。”
過去顧如意還會偽裝下,現在徹底撕破臉皮,她連偽裝都不屑了。
顧柏川盯著她,無奈又自嘲地冷笑了下,大概是覺得他們錯得太離譜,被這個女人欺騙得也太離譜了。
“沒什么事我走了,以后別再來找我。”丟下這話,顧如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柏川盯著她的背影,眸底溢出殺氣。
原本,他心里還留有一絲善念。
畢竟也是一家人生活了二十多年,哪怕沒有血緣關系,多少也有親情維系。
他還覺得下不去手。
可現在顧如意這般冷漠絕情,居然連“死前”最后一面都不愿相見。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他狠心了。
要論心機,顧家各個都不差。
顧柏川跟梁景容商量好,將病情稍稍好轉的顧庭安出院接回家了。
做戲做全套。
他知道顧如意不好騙,只能鋌而走險,讓顧庭安做出已經病入膏肓無法醫治回家等死的樣子。
另外就是,他的計劃也只有在家里實施,才能天衣無縫,盡量洗脫自己的嫌疑。
等顧庭安回家安頓好后,顧柏川找了個身形、背影以及發型都很像顧傾城的女人,來家里拍了個上樓的背影。
他用手機在后方偷偷錄了段視頻。
發給顧如意。
“如意,爸最后的心愿就是想見見你們,一家團聚。你看傾城已經回來了,你真的不愿回來見爸最后一面嗎?”
顧如意正在孫家跟孫尚驍對峙,兩人剛干完一仗——當然,又是她贏了。
看著手機里收到的視頻片段,她眼眸瞬間瞪圓,而后給顧柏川打去電話。
“顧傾城真的回去了?”她激動又懷疑地問。
“是的,她可能抱著來看好戲的心態。”顧柏川知道魚兒快上鉤了,很冷靜,“畢竟,她那么恨我們,現在知道爸快不行了,心里估計還高興著吧。”
他這話很符合顧傾城的心理。
顧如意太想找顧傾城報仇了,她知道孫家現在切斷了他們跟外界的聯系,她就算有錢也找不到人為她跑腿辦事了。
而顧柏川提供的這個機會,千載難逢,稍縱即逝!
于是她根本沒有細細去看視頻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顧傾城。
“行,我現在回去——她不知道我也要回去吧?”顧如意激動起來。
“我沒跟她提你。”顧柏川假模假樣的回應后,還好心勸道,“如意,爸讓你們回來,是想一家人最后團聚下,你心里有再多恨再多怨,今天都要忍住了。”
顧如意在心里冷笑。
忍個屁!
她要不是為了找顧傾城報仇,哪怕顧家全都死了,她也不帶看一眼的。
可盡管心里這么狠毒,她嘴上還是敷衍著:“行,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滿足爸的臨終愿望。”
掛了電話,顧如意扔下孫尚驍就要出門。
負責看守他們的人不放行,她只好給孫啟源打電話,哭著哀求,說父親要走了,臨終前想最后見一面,一家團聚。
她哭得傷心欲絕,再加上孫啟源也聽說顧庭安病重入院的事,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顧如意風風火火地趕回顧家別墅。
看著庭院里連輛車都沒有,她有些吃驚意外,但急于報仇的心讓她忽略了這些細節,迫不及待地進屋想去找顧傾城。
然而客廳里安安靜靜,空無一人。
她正困惑間,梁景容站在二樓走廊出聲:“如意,你回來了?”
顧如意猛地抬頭,看到梁景容神色淡漠,張口就問:“顧傾……”
話出一半,她突然意識到還要掩飾下,于是又落下聲調:“我爸呢?他怎么樣了?”
“你爸在房間,你上來看他吧。”梁景容心里有些發慌,但距離遠,還是穩住了。
顧如意不疑有它,走向樓梯,快速上樓后,直奔二樓主臥。
梁景容看她進了主臥,沒有跟進去,而是轉身去了二樓衛生間,取出一個水杯。
臥室里,顧庭安確實在床上半躺著,他萎靡憔悴的臉色,無精打采的眼皮,好像隨時要咽氣似的。
顧如意看了他一眼,連句“爸”都沒喊,視線在房間找尋。
然而,沒有她想要找的人。
她定睛看向一旁站著的顧柏川,語氣很沖:“顧傾城呢!”
顧柏川平靜地說:“她已經離開了。”
“什么?她走了你為什么不跟我說?”顧如意頓時火了,毫不猶豫地轉身就往外走,“你們騙我!你們顧家沒一個好東西!去死吧!”
她匆匆忙忙,想去追顧傾城。
顧柏川跟在身后,不緊不慢地勸道:“你來都來了,就陪爸說幾句話吧,畢竟這么久沒見面了,以后可能也見不到了。”
“去死吧!你們顧家人全都該死!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來了顧家,你們以為我應該感恩是嗎?我寧愿從沒見過富人的世界,窮得踏踏實實,也不想做你們有錢人的陪襯,做你們擋禍消災的工具!”
顧如意憤怒地罵罵咧咧,腳下步伐急促,很快就走到樓梯處。
而樓梯口不知何時被人倒了一灘油,顧如意急急忙忙沒有察覺,等腳踩到油面往前一滑,瞬間就像溜冰一樣,整個身體登時放平,直直地飛出去!
“啊!!!”
她一聲慘叫,雙手本能地在空中揮舞,徒勞地想抓住什么,然而無濟于事。
顧柏川冷漠平靜地站在樓梯口。
看著她像滾沙包一樣,一路慘叫,一路碰撞,整個人滾完旋轉樓梯,狼狽地摔在一樓地板上。
那砰砰乓乓的聲音,讓躲在暗處的梁景容渾身發抖,臉色煞白。
顧柏川抬腳,繞過那灘油漬,不緊不慢地下樓梯,走到半昏迷的顧如意面前。
顧如意痛到短暫昏厥,等眼睛睜開,大腦重新有了意識,第一瞬間感受到身下汩汩而出的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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