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接你，晚上在外面吃吧。”
“孩子們呢？不帶？”
“不帶，太煩人了。”
三歲多的小男孩，還是兩個，成天在家里搗亂，一刻都不消停。
陸君堯嚴重懷疑自己的病就是被兩個小崽子氣出來。
顧傾城失笑，想象著丈夫此時的表情，就依他：“好吧，那你過來后估計還要等我一會兒。”
“嗯。”
掛了電話，顧傾城回到會議室就加快進度。
她熱愛事業，但并不會因此忽略或冷落丈夫。
至于兩個兒子，呵，疼愛他們的人太多了，爺爺奶奶，大伯嬸嬸，還有干爹干媽，以及姑奶奶姑爺爺……
他倆不缺媽媽的愛。
而且因為陸君堯做父親太盡職盡責，兩個孩子由他陪伴的時間更多，所以孩子們很多時候都是依賴爸爸的。
顧傾城只有偶爾良心發現時，會反省自己當媽是不是不到位，繼而心血來潮陪孩子們玩一玩。
陸君堯沒有叫司機，而是自己慢悠悠地開車。
一路上，他腦海里不停轉，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如果的確是肝癌復發怎么辦。
比如，如果這次復發情況更危急，無法治愈怎么辦。
還有，若自己先行離開人世，他的老婆孩子怎么辦。
孩子暫且不說，還小，可能還不懂失去爸爸意味著什么。
可傾城怎么辦。
她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嗎？
想著想著，眼眶止不住刺痛酸澀，心頭仿佛被濃硫酸泡著，陣陣痙攣顫抖。
到了顧傾城上班的cbd，陸君堯只發了條微信提醒，便靜靜地坐在車里等候。
這幾年，照顧孩子，忙工作，每天連軸轉，其實鮮少有時間停下來好好回味。
此時他坐在車里，打開手機相冊，看著滿滿幾十g的照片和視頻，不緊不慢地一張張點開，一張張欣賞。
他手機里很少有自己的照片，主要是老婆跟孩子的。
從兩個孩子呱呱墜地，到長第一顆牙，到學會喊爸爸媽媽，到搖搖晃晃邁出人生第一步，到語飛速發展開始倔強反抗……
陸君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而他深愛的女人，從明艷照人的小姑娘，到大肚便便的準媽媽，再到知性干練的女精英。
歲月沒有帶走她的美貌，反倒讓她越發溫柔優雅，從容淡定。
他們的愛，也未曾消磨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反倒隨著時光的腳步越發走進彼此心底。
這一生，他沒有遺憾。
他只是不舍得心愛的女人傷心流淚。
過了不知多久，就在他快把那些照片視頻都看完時，手機屏幕一閃，有來電。
陸君堯瞬間打起精神，“喂。”
“老公，我忙完了，你在哪兒？”顧傾城輕快地問，伴隨電梯的“叮咚”聲。
“我在地下車庫等著，你不要下來，直接到門口路邊，我開出去。”
“好的。”
掛斷電話，陸君堯驅車駛離。
剛到寫字樓下，顧傾城走出，跟同事們告別，然后在大家羨慕的目光中，坐上丈夫的豪車。
“怎么沒帶司機，你上班不累么，還自己開車。”顧傾城轉身扣安全帶，關心問道。
陸君堯不急著走，扭頭看著妻子漂亮精致的五官，嗓音低沉溫柔：“今天就想跟你二人世界。”
顧傾城一愣，楚楚動人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馬上思索：“難道今天是什么節日我忘了？”
她怕自己忙起來忘了重要節日，面色略帶愧疚。
“沒有。”陸君堯伸手勾勾她的下巴，又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就是今天有空而已，回到家發現那兩個小魔頭還沒回來，臨時起意。”
顧傾城還想問什么，他搶先道：“晚上想吃什么？中餐、西餐還是火鍋？”
顧傾城想了想：“就中餐吧，早點吃完回去陪陪娃，我最近太忙，好久沒當媽媽了。”
她做項目忙起來時，回到家都九十點了，兩個娃早已睡下。
她只能去兒童房看看兩兄弟，摸摸他們的小手小臉。
“說好今天二人世界，不陪孩子的。”陸君堯一甩方向盤，車子駛入主干道。
顧傾城嘆息一聲，“那好吧，你有什么安排，我全力配合。”
兩人去了四合院私房菜。
顧傾城本來要跟他對面坐的，但被他拉回來，“坐一起。”
她皺了皺眉，這會兒才意識到，丈夫似乎有點不對勁兒。
老板過來，他們聊了聊晚上吃什么，等確定了菜式老板離開，顧傾城才看向陸君堯，挽著他的手臂輕拉了下。
“怎么了？”男人回頭。
顧傾城直接問：“該我問你怎么了，你今天很反常。”
而他上一次這么反常，還是大約四年前，他查出癌癥那會兒。
所以顧傾城心里悚然一震，沒等他回答就追問：“你身體復查怎么樣？結果一切都好嗎？”
陸君堯臉色沉靜，深邃的眉眼盯著妻子，明顯劃過糾結為難。
顧傾城太了解他了，心頭那股震驚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引起渾身顫栗。
“是……復發了？”她的聲音瞬間顫抖。
陸君堯連忙握住她的手，解釋道：“沒有確定，只是有些數據確實有問題，武主任讓我明天再去做個詳細檢查，也可能是最近疲憊，或者服用藥物導致的一些暫時異常。”
聽他這么講，顧傾城心里又稍稍好過了些。
“那明天我陪你去。”
陸君堯知道攔不住的，只好答應：“行，你能抽出時間就去。”
當然能抽出時間！
顧傾城馬上拿出手機給項目組的成員打電話，把明天上午的工作安排推遲了。
“現在有時間了，一切以你為重，以你的身體健康為重。”顧傾城反握住他的手，心里很慌，很怕，但還是盡量冷靜，“我估計是虛驚一場，你別太擔心。”
陸君堯笑了笑，摸著她的臉調侃：“我怎么覺得是你在擔心呢。”
“沒有，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放心吧。”
顧傾城笑著回應了，而后轉移話題，“想想吃完飯做什么，時間還比較早呢。”
“你是想看電影，還是去江邊走走？”他們吃飯的地方離江邊不遠，現在初夏時節，江邊熱鬧。
顧傾城說：“江邊吧，感受下煙火氣。”
“好。”
飯菜很快上齊，可顧傾城明顯沒胃口。
陸君堯嘆息，“早知這樣，我剛才就不該告訴你。”
“沒有啊，我是不怎么餓，下午四點多，開完會唐總請吃下午茶，這還沒多大會兒。”顧傾城解釋道。
唐紹安如今已是公司合伙人，且又成了顧傾城的直屬領導。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系，顧傾城才有機會破格重用。
當然，她的能力和手腕也沒讓公司高層失望。
陸君堯聽到唐紹安這個人，以前心里是很抵觸的，可現在……
他突然冷不丁地問：“唐紹安還是單身嗎？”
顧傾城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清楚，你問這個做什么？”
“好奇。他如今身價不菲，正是男人的黃金期，一直單身挺難得。”
顧傾城太懂他了，聽他莫名其妙說這話，稍稍一思量就明白過來。
她臉色驟然一沉，很嚴肅地道：“陸君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什么！別說你現在人好端端的，就算你有什么……我也不可能再嫁！”
陸君堯同樣沉著臉，但眸底劃過心虛愧疚。
剛才那一瞬，他確確實實有過這種想法。
那個唐紹安，居然離過婚，還有孩子，但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為人處世，都算精英。
關鍵是，他對傾城一直很欣賞，很照顧。
被老婆氣勢凜凜地盯著，陸君堯不敢再亂想，立刻給老婆剝了只蝦，“沒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把你讓給別人，你知道我多小心眼的。”
顧傾城依然瞪著他。
他把蝦仁往傾城嘴邊塞。
“不吃！”顧傾城是真生氣，他怎么能這樣，居然想著安排身后事了。
“好，我錯了，我不該有那么荒唐的想法，我保證再也不瞎想了。”陸君堯沒辦法，只好坦白認錯。
顧傾城這才稍稍消氣。
“這蝦不錯，你以前很喜歡的，嘗嘗。”他再次把蝦喂過去，溫柔地哄著，顧傾城這才勉強張嘴。
為了掩飾心里的慌亂焦慮，吃完蝦后，顧傾城還是拿起筷子好好吃飯。
陸君堯看她這樣，也暗暗松了口氣。
飯后，兩人手牽手散步穿過幾條巷子，來到江邊。
江風吹拂，江水滔滔，岸邊很熱鬧，小攤小販隨街叫賣，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氣。
兩人沿江散步，看著跨江大橋上忙碌的車流，欣賞著對面高樓的燈光秀，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
靠在江邊欄桿上時，陸君堯拿出手機調成了自拍模式。
顧傾城看著他的側顏，“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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