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意沒了動靜,不知是昏迷,還是已經命喪黃泉。
而顧傾城在看到救援人員的一刻,虛弱地抬了抬手,卻沒發出一句聲音,人便昏死過去。
“病人有艾滋病,一定要注意防護!”醫生跟消防互相提醒著。
另一邊,陸君堯出了電梯便一路狂奔,等他趕到,傾城還沒有從氣墊上移出。
消防見有人沖過來,正要阻攔,旁邊有人提醒:“他是家屬,也是醫生!”
消防這才放行。
陸君堯沖進去,終于看到傾城,看到她渾身是血。
那一刻,已經麻木機械的身體,再次萬箭穿心!
他以為傾城已經……
雙腳僵了一瞬,男人越發加快步伐。
“傾城,傾城……”他不知道妻子到底傷勢如何,不敢隨意挪動,只能小心地捧著她的臉輕喚。
可顧傾城昏迷著,毫無反應。
而他探出傾城還有生命體征,窒息的心瞬間又活過來。
傾城沒死,他的傾城沒死,還活著!
很快,顧傾城被抬出來,警察給她解開手銬,纖細白皙的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
從住院部樓下送到搶救室,不到兩分鐘。
雖然陸君堯也是醫生,可這畢竟不是他的地盤,而且他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參與搶救。
他只能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候。
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了網絡平臺跟周圍人的朋友圈。
陸君堯的手機也陸陸續續有電話進來。
他一心記掛著傾城的安危,沒心思去理會那些電話,索性把手機調了靜音,一個都不接。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出來,語氣還算放松:“陸教授,陸太太生命體征平穩,但初步檢查脾臟破裂,尾椎骨第二節骨折并脫位。另外,因為那個顧如意患有艾滋病,剛才墜落時陸太太身上也有多處外傷……”
陸君堯沒等他說完,抬抬手示意了下,“我知道,要服用阻斷藥。”
“對,您是醫生,這些都清楚的。現在您看是轉院呢,還是就在我們婦幼動手術?”
這位醫生知道陸君堯的身份,也清楚人家大概率要把老婆轉去自家醫院。
畢竟那是京城市最好的私立醫院,各方面條件都比婦幼好多了。
陸君堯點點頭表示感謝,當即讓院方安排轉院。
因為脾臟破裂會導致嚴重內出血,多拖延一分鐘都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陸君堯馬上聯系了相關部門,請求警車開道,盡量節省路上時間。
顧傾城被固定好后抬上救護車,陸君堯隨行護送。
院方做了急救措施后,顧傾城這會兒幽幽轉醒。
睜開眼,視線模模糊糊,但她還是憑借一個模糊輪廓,辨認出旁邊握著她手的人是誰。
嘴巴動了動,她還沒發出聲音,陸君堯已經察覺到她醒來,馬上俯身靠近。
“傾城,你想說什么?”
“別……別擔心——”她發出微弱的語調,身體里很痛,但又說不出哪里痛,只覺得呼吸都被遏住。
陸君堯點點頭,“好,我不擔心……我陪著你……”
“這是……去哪里……”
他輕柔地回:“轉院,你脾臟破裂,尾椎骨錯位骨折,需要動手術,現在回我醫院那邊。”
顧傾城閉上眼,緩了緩氣息。
其實她現在一點都不擔心了。
墜下去的那一刻,她做好了必死的準備,當時也沒覺得有什么恐懼,唯一遺憾的——是覺得對不起陸君堯。
他多不容易啊,這么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女人,卻不能陪他白頭,還給他帶來生離死別的痛。
她當時就覺得心疼陸君堯。
而現在知道自己沒死,只是受了傷,哪怕要切除脾臟,她也覺得沒什么了。
陸君堯見她不語了,又擔心起來,“傾城?”
顧傾城又緩緩睜開眼,很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對不起……嚇壞你了吧——”
她不說這話,陸君堯還能勉強維持著冷靜鎮定。
可一說這話,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只覺得滾燙的液體奪眶而下,心臟劇烈地顫抖搖擺著,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與冤枉。
顧傾城看著他臉頰上滾落的淚,又擠出一個笑,“哭什么……”
她想抬手幫丈夫擦擦臉龐,可身體動彈不得,便只能調侃:“你一個男子漢……當著這么多人,掉眼淚……”
“傾城……”陸君堯握著她的手,想俯身吻她,卻又不能。
她臉上也有血,雖簡單清理過,但依然有殘留病毒的可能。
他深愛自己的妻子。
可作為醫生,他也必須保持最基本的理智。
起碼這半年里,他都不能跟傾城有過于親密的接觸。
直到半年后,確定傾城體內檢測不出艾滋病毒,警報才能解除。
所以他只能低沉、深情、不住地呢喃著“傾城,傾城……”
顧傾城移開視線,很艱難地清咳了聲,安慰道:“別哭了……你不覺得丟人,我都怕……”
陸君堯鄭重地點頭,“好,聽你的。”
有警車開道,原本半小時的路程,十分鐘就到了。
醫院早已做好準備,顧傾城馬上被送進手術室,先做脾臟摘除術。
其實胸腔腹腔這一塊算是陸君堯的專業領域。
但因為兩人是夫妻關系,醫院也深知陸君堯對自己老婆的深厚感情,為避免關心則亂,安排了另外的醫生主刀。
陸君堯相信同事的實力,剩下的唯有等待。
消息傳開,雖然陸君堯沒有接電話,但許落顏、陸浩明還有周伽南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醫院來。
竟然連顧柏川都來了。
“傾城怎么樣?傷得重不重?”許落顏看到陸君堯,急聲詢問。
陸君堯這會兒已經基本平復下來,將妻子的情況跟大家簡單說了說。
“不幸中的萬幸!我在網上看到墜落的視頻,心都要掉了!顧如意那個瘋子,簡直喪心病狂!她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許落顏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隔空對顧如意一痛叱罵。
周伽南看向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安靜點。
她看了男人一眼,這才合上嘴巴。
顧柏川問:“那如意怎么樣?她流產又切除子宮,這才三四天而已,還沒恢復,從那么高的地方墜下……”
話沒說安,許落顏回頭就罵:“怎么,你還關心顧如意?聽說就是你害她流產又切子宮的,現在心疼了?我看是鱷魚的眼淚吧!”
陸君堯冷聲道:“不清楚。”
出事后,他一心只記掛著傾城的情況,哪有精力去關注顧如意怎么樣。
不過,聽說她墜落當場就大出血,大概率是沒救了。
就算能救回來,她余下的人生也只能將牢底坐穿。
陸君堯同樣替自己老婆不值,見顧柏川人在這里,心卻記掛著顧如意,當即逐客:“顧少,這里躺著的是傾城,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外之意,要探望顧如意的話就滾。
顧柏川臉色尷尬,解釋道:“我就是看望傾城的,剛才只是隨口問問,我也希望顧如意一死了之。”
他這話一出,周圍人對他的敵意稍稍減輕。
搶救室里,顧傾城由于脾臟破裂嚴重,臟器間出現粘連,內出血又很嚴重,手術持續了近三個小時。
外面等著的人,個個心如煉獄般煎熬著。
終于,燈滅了,眾人緊緊懸著的心忽然落地。
醫生出來,陸君堯率先迎上去。
“陸教授,手術很成功,但出血量大,后續還要多注意調養。”負責主刀的醫生跟陸君堯溝通顧傾城的病情,又說了些細節問題。
另一邊,顧傾城已經被推出來。
麻藥加上失血過多,讓她整個人渾渾噩噩,看似醒著,實則意識模糊。
許落顏看著閨蜜蒼白憔悴的樣子,眼淚滾滾而下。
她想拉拉閨蜜的手給予安慰,可陸君堯剛好轉身過來,抬手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