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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除夕越來越近了,到處都洋溢著新年歡樂的氣象。
顧傾城拉著陸君堯也去商場買了一堆喜氣洋洋的擺件,周末兩人在家里布置著。
“你打算一直住這里?這邊離我上班近,但離你上班遠,其實我們可以趁著過年期間有空,把香山湖的大平層整理一下,搬到那邊去住。”
香山湖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離顧傾城上班的cbd近一些。
這樣她上班就不用通勤那么辛苦了。
顧傾城正在幫兩只小貓咪穿新年戰服,聞不甚在意地說:“不用麻煩了,住這兒挺好,你上班近,少奔波些。”
真正相愛的夫妻,都是設身處地地為對方考慮。
顧傾城想著自己的辛苦跟他的沒日沒夜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也就不想麻煩了。
“等以后……若是顏顏跟周少能修成正果,他們在那邊定居的話,我們再考慮搬過去。”顧傾城說著,把兩只貓的新年衣服也穿好了,雙手舉起小白詢問陸君堯,“怎么樣?是不是可可愛愛讓人只想擼一把。”
陸君堯剛掛好中國結,聞盯著妻子甜蜜蜜的笑臉看了看,滿腦子只想著把她“蹂躪”幾把。
“我怎么覺得,你對貓比對我好多了。”陸醫生埋怨。
顧傾城瞥他一眼,“你毛病啊,跟貓吃醋!這貓不是你養的嗎?難道你不希望我對它們好?”
陸君堯無聲地笑,“看來你是真想要小孩了,把貓都當孩子打扮起來了。”
說到這個問題,顧傾城突然轉頭問:“對了,我讓你做身體檢查,你做了沒?”
“最近忙,過完年再說吧。”
“你是不是不想生小孩?”顧傾城望著他問。
“沒有,我對孩子談不上特別期待,但想想是你生的,我肯定會愛屋及烏,但這事要看緣分。”
“是看緣分,可你也要認真對待,叫你做個體檢你都……”
顧傾城話沒說完,手機響起。
她一邊絮叨著,一邊起身去拿島臺那邊的手機。
等看到來電顯示,她輕松含笑的臉龐頓時收緊。
陸君堯要去掛另一個中國結,瞥見老婆盯著手機臉色有變,關心問道:“誰打的?”
“顧柏川,”傾城回道,心知肚明,“看來他撐不下去,終于要妥協求助了……”
陸君堯臉色一沉,拿著手機的中國結走過來。
顧傾城接通來電:“喂……”
“顧傾城,媽摔倒撞傷了,剛送到醫院。”顧柏川沒有求助,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顧傾城眉心微蹙,沒有回應這話,沉默了兩秒問:“需要錢?”
顧柏川很不愿意承認,可事到如今,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顧氏宣布破產后,被他低價賤賣。
可那些錢遠遠不夠償還債務。
他被限高消費,不能坐高鐵,不能坐飛機,日常出行只能靠一輛二手新能源車。
而梁景容出門就只能坐公交了。
她享受了幾十年的榮華富貴,現在要跟一幫老頭老太太擠公交,哪里跑得贏人家。
今天就是在擠公交時被人推倒,剛好摔出去時又撞翻了一輛路過的摩托車,她自己受傷了不說,還把那個女摩托車主撞傷了。
顧柏川早就靠刷信用卡度日了,現在既要給自己媽養傷,還要賠償女摩托車主的醫藥費,簡直是逼到絕境。
沉默良久,他才終于艱難回應:“是,需要錢。”
“多少?”顧傾城很干脆。
“兩萬。”
“兩萬?”顧傾城吃了一驚,“你現在連兩萬塊都拿不出了?”
她以為顧柏川開口了怎么著也得要個幾十萬,居然只要兩萬!
這句下意識的反問,再次將顧柏川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他無地自容,冷冷丟了句:“算了,不用麻煩你。”便掛了電話。
顧傾城落下手機,沉著臉盯著掛斷的通話。
陸君堯問:“怎么說?”
“他要兩萬塊,我就是驚訝地重復了遍,他就掛了。”顧傾城還在呢喃,“他連兩萬塊都拿不出,看來確實山窮水盡了。”
“你要過去看看嗎?要的話我讓人查一下他們在哪家醫院。”
顧傾城點點頭,“行,查查是哪家醫院。”
反正有空,就過去看看他們現在到底有多慘。
陸君堯放下手里的東西,拿了手機打電話出去,過了十多分鐘就有回音。
“在中西醫結合醫院,可能是就近入院。”
“嗯,那就過去看看吧。”
兩人穿上厚外套,陸君堯又親自給老婆圍上圍巾,這才一起出門。
快過年了,路上堵。
他們花了一個小時才到達中西醫結合醫院,而后在急診那邊找到了孤零零坐著的梁景容。
她衣著打扮倒不錯,應該還是以前的衣裳行頭,只是頭發又花白不少,臉上皺紋也多了。
貴婦人們保養容貌都是要花大價錢的,顧家現在破產沒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又哪有錢給她做保養。
以前保養習慣了,現在一停,衰老只會成倍加速。
梁景容坐在輪椅上,臉上、手背都有擦傷,腿部……因為穿著長褲遮擋,不知有沒有受傷。
但既然坐著輪椅,應該腿腳也受傷了。
顧傾城頓了頓,抬步繼續走過去。
梁景容原本面無表情,雙目死寂般垂落著,等意識到身前有人停留,她才緩緩抬頭。
等看到是誰來了時,她雙眸神色明顯有了變化,眸光緩緩聚焦。
“傾城……”她呢喃著出聲了,眼眸瞬間泛紅,“你……你還記得我這個媽……媽錯了,媽大錯特錯了……媽以前對不起你,你幫幫你哥,他……他都要被那些討債的逼死了啊——”
梁景容一哭,周圍立刻有人看過來。
顧傾城不想被人圍觀,但也不知如何回應親生母親痛哭流涕的認錯與求助。
她只淡淡問了句:“顧柏川呢?”
“他去繳費了,醫生說我的腿要打石膏,讓他先去交錢……但我估計他根本沒錢交,他都去了半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梁景容哽咽著,像看著救世主降臨一般,看著親生女兒。
顧傾城沒回應,只是轉身去找收費處。
陸君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人多的地方,他會下意識抬手護一下妻子的肩膀,避免她被人撞到。
梁景容看著這一幕,眼里再沒了半分嫉妒,只有悔恨,濃濃的悔恨……
顧傾城找到繳費處,沒看到顧柏川。
陸君堯道:“他不會是丟下自己親媽,偷偷跑了吧?”
顧傾城看他一眼,不好回答。
因為她也這么懷疑……
“先四處找找吧。”傾城低聲說了句,跟陸君堯在周圍轉了轉。
然后在樓梯那邊的連廊處,看到了顧柏川——他正在打電話。
不知道怎么開口呼喊,顧傾城索性直接走過去,結果走近了才聽到他的通話內容。
他在跟人借錢,低聲下氣地哀求借錢。
但顯然沒人肯借。
然后他又翻通訊錄,找下一個,又撥出去,可是無人接聽。
誰都知道顧家破產,負債累累,他們欠別人的錢都沒還呢,還去跟別人價錢,這不是擺明找罵嗎?
顧柏川打了一圈電話,要么打不通,要么被人罵回來。
就連顧家的親戚,都不肯借一分。
顧傾城看著他的模樣,再也沒了昔日的風光倨傲,反倒如喪考妣,狼狽可憐,在他又一次拔出號碼時,她才平靜開口:“不用打了,繳費的單據給我。”
她伸出手去。
顧柏川倏地扭頭看向她,臉色先是驚愕、意外,而后又羞愧、難堪、備受屈辱。
放著以前,他要冷嘲熱諷,要寧死不屈。
可現在,他認清現實,也放下尊嚴了。
遲疑兩秒后,他取出單據遞出。
顧傾城接過,轉身走向繳費處。
陸君堯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老婆,無論是跟梁景容,還是跟顧柏川,他都沒有說話。
交完費,幾人回到急診外。
梁景容骨折的腳持續疼痛,整張臉都毫無血色了。
看到他們回來,她抬起臉一副激動要哭的樣子,連忙抬手抓住兒子的胳膊。
顧柏川沒臉看向顧傾城,只淡淡交待了句:“我先帶媽去拍片打石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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