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梁景容。
昨天顧柏川過來,今天梁景容又過來。
陸君堯很不喜歡顧家人。
他站起身,一臉冷漠不悅:“這里不歡迎你,請離開。”
梁景容手里提著東西。
被陸君堯擋住了視線,她側了側身看向病床上的顧傾城,賠著笑臉:“傾城,我來看看你,你要是不喜歡,我放下東西就走。”
顧傾城別開臉去,閉上眼,根本不想回應。
梁景容臉上的笑僵了僵,又自顧自地說道:“你爸的手術昨天做完了,醫生說很成功,以后好好養著,問題不大……傾城,我是來謝謝你的。”
顧傾城依然沒有回頭,只淡淡留了句:“你走吧。”
“好,好,我這就走。”
梁景容要放下手里的東西,陸君堯讓她帶走,可她飛快留下后轉身逃離。
結果剛出門口,差點撞上進門來的陸浩明。
陸浩明手里拎著午飯,被她嚇了一跳,幸好反應極快地躲過了。
等梁景容離開后,陸浩明進來說:“顧太太上午去婦幼看了顧如意,沒想到這無縫銜接又來看傾城姐了——她突然洗心革面,是打算做一個好母親了?”
這話明顯帶著嘲諷。
陸君堯隨口好奇一問:“她去看望顧如意了?”
“是的,還遇到了孫尚驍呢。”陸浩明笑了笑,繼續嘲諷,“顧如意沒白活一趟,起碼還有人惦記著。”
陸君堯思索片刻,想到什么,叮囑道:“你跟那邊醫生打聲招呼,不管是誰要求放棄治療,都不同意。”
陸浩明不解:“為什么?icu躺著可貴了,咱有錢也不能花在殺人兇手身上啊。”
陸君堯沉沉地看他一眼,他立刻閉嘴,“行,我會通知的。”
顧傾城蘇醒后,就可以開始吃些流食了。
陸君堯倒出一碗清粥,看向她說:“我喂你,你現在消化功能不好,只能吃清淡些。”
顧傾城動彈不得,只點點頭。
陸浩明幫忙把病床升起來后,就很識趣地退出去了。
陸君堯沒照顧過人,但現在照顧起傾城,輕車熟路,卻像早就習慣了一般。
一勺白粥喂過去,他動作輕柔,還要擔心燙著老婆了。
顧傾城稍稍皺皺眉頭,他下一勺便送到自己嘴邊——
“你干什么!”顧傾城嚇了一跳,連忙喝止。
陸君堯很無辜,“粥有點燙,我幫你吹涼。”
“不用,我吃過的勺子,離你嘴巴遠一點。”她嚴肅地提醒。
陸君堯有些無奈,只好用勺子攪拌著碗里的粥,同時溫和地解釋:“因為你及時使用了阻斷藥,就算那病毒真的進入你體內,復制繁衍的可能性也比較小。換之,其實風險很低,沒有你想的那么嚴重。”
“那也不行!很低不等于完全沒有,這種病又特殊,能杜絕就杜絕。哪怕有藥可以阻斷,也盡量避免用藥。”
畢竟是藥三分毒。
見傾城這么嚴肅,又這么緊張自己,陸君堯心里倍感幸福。
等勺里的粥涼了,他傾身喂過去,還溫柔保證:“我下次一定會多注意。”
……
墜樓事件陰影太重。
不止是對顧傾城,對陸君堯同樣如此。
一連幾個晚上,顧傾城都從噩夢中驚醒,夢到自己突然墜入萬丈深淵,強烈的失重感讓她心悸,醒來后久久無法回神。
陸君堯陪她住在病房,每次都是在她發夢魘的第一時間,他便驚坐起身,好像從未入睡一直盯著她似的。
半夜,顧傾城又一次嚇醒,睜開眼便看到守在床邊的俊顏,恍惚地問:“你一直沒睡嗎?”
“睡了,也醒了。”不能親她,陸君堯便用手背輕輕撫摸過她的臉頰。
病房里安安靜靜,不遠處衛生間的那盞燈送來朦朧光線,讓他們這一方天地更顯溫馨。
顧傾城享受著他的撫觸,又輕輕閉上眼眸。
陸君堯癡癡地看著她。
夜深人靜,心里的恐懼流露,他聲音里竟帶著些許顫抖:“我要醒來看到你好端端地躺在我身邊,我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顧傾城重新抬眸,震驚地看著他。
“傾城,答應我,以后再也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哪怕背負罵名,也不要再鋌而走險——我不能想象失去你的日子……”
這兩晚,他只要閉上眼睛,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顧傾城從他眼前墜樓的畫面。
夢里,他也竭盡全力地伸出手去,可是徒勞而返。
那一刻,濃烈的絕望將他淹沒。
那種痛是他此生從未經歷過的。
顧傾城聽著他沉痛沙啞的語調,深深感受到他心底的恐懼。
她抬起手,想觸摸男人的臉,可又因為顧慮而停住。
陸君堯捏住她的手,送到自己臉上熨貼著,語調溫柔低沉:“摸一摸沒事的。”
只要他們接觸的地方沒有破皮損傷就行了。
顧傾城依然忐忑,所以只在他臉上稍稍停留了下,就把手抽出來了。
“對不起,陸君堯……我們在一起時間不長,但好像我帶你的全是麻煩和傷害。你家里人說得對,你跟我結婚真不是明智的選擇。”
她笑著說完,內心無比歉疚。
“胡說,你帶給我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況且,好不好是由我決定的,不是旁人定義的。”
他笑著,溫柔寵溺,又輕輕刮了下女人的鼻梁。
傾城笑著,心里再度感慨。
她何德何能,遇到這樣待他如至寶的男人。
“睡吧,我守著你,不要怕。”陸君堯知道她的身體需要充足的休息睡眠才能盡快康復,只好催促。
“那你也去睡吧,這兩天你一直守著我,都沒怎么合眼,比上班還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她也催促,不舍得丈夫為她受累。
可陸君堯不想離開。
離開她就心慌,這種感覺他以前從未有過。
不得不說顧如意是真狠。
這一招墜樓歷險記,帶給他們的陰影只怕一年半載都未能消除。
不舍跟妻子分開睡,但病床又不足以躺下兩人。
陸君堯抬眸看了看自己睡的那張床,笑了笑起身。
顧傾城轉眸跟著他,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卻見他把那張床推過來,跟她的床靠著,然后把中間的護欄放下去。
兩張單人床,就此合并成雙人床。
“可你還是要跟我保持距離,更不能面對面呼吸。”顧傾城強調。
雖然艾滋病的傳播途徑里沒有呼吸傳播,但注意點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