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傾瀉而下的箭雨,劇痛立刻就讓它們知道不妙。
這箭頭不是凡物!
或者說這些箭頭被道行高超的人用術法加持過,可以破邪斬妖。
妖怪們全部亂了,忍著痛,連箭都不敢拔就一哄而散,不過等著它們的卻是漫天羅網。哀叫聲不斷響起,有些妖怪直接破口大罵,這讓心驚膽戰的凡人更加認定是妖孽,毫不留情的瘋砍。
至于是不是誤傷普通飛禽走獸,誰能顧得。
劍修的實力遠遠超過同境界的修真者,前提上,他是“劍”修。
現在杜衡手里有的只是石頭。
在真正得到劍之前,沒學過法術,不會陣法,連符箓是個什么玩意都不知道。不是藏拙,是真拙!在沒有親手鑄造出劍來,劍修連一點攻擊法門都不懂,也不能學,修為也好法力也罷,拉出去甚至比不上人家大門派的道童。
鮮血的腥氣有點刺激到靈石了,沈冬沒來由的焦躁起來,他想這塊石頭材質肯定有問題,至少他知道鑄造兵器應該用鐵,再神奇的也就是用玄鐵,天外隕石修真界的人會當成寶?
一枚箭撞了上來。
照理說這是不痛不癢,但單單這一下,就把石頭表面砸出一個小坑。
靈石原來的硬度非常高,但時近三百年,石塊表面全部都是雜質碎屑,精粹沉淀入中心,別說加持法術的箭頭,就是正常箭支,也能砸下一層石屑。但杜衡平日從來就沒將它亂扔亂放過,連外面的石皮都沒磕到過。
這樣接連隨著箭頭砸出四五個坑,還是讓杜衡猛然一慌,索性覆身而上。
當年是靈石不會說話,換了現在的沈冬都要跳腳。
這是哪里來的蠢人,就見過躲在石頭后面的,從來沒看到給石頭擋箭的,誰家兵器要是怕被砸,怕被敲,那還能混嗎等等,這箭頭砸上來還是挺痛。
還有杜衡現在這外表,跟那個在街上從容無畏面對幽冥界兩條蛇的樣子相差太遠。
又是血,鮮紅色。
緩緩順著剝落的石殼流入縫隙
沈冬的意識開始恍惚起來,眼前的景象全部模糊了,他隱約聽到有人問“那邊怎么有個小孩”“八成是妖怪變的,別管”,一只白狐艱難的往前爬,似乎想到峭壁一邊躲箭雨,但它最后還是沒能如愿以償,蹬了下腿,就躺在那里不動了。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沒有煩惱的妖怪,比起歹毒之輩,心思單純更容易成仙,但往往也不會害人的法術,甚至它們在修行的幾百年間都忘記了要如何捕獵,怎么逃避天敵,命數就是這樣,并非善良就可以得到美滿的結局。
修道者,逆天也。
所有求道成仙的人,都必須經歷劫數,從踏上修行的那一天起,天道就要對你百般刁難了,躲得過是好運,躲不過,也不用抱怨自己無辜遭難。
遠處天空隱約出現符箓,這是陣法,一個妖怪也逃不過去,只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或者這些妖怪的慘死,也就是未來某些日子省得老天還要砸雷。替天行道并不是一個笑話,只不過這些方士跟滿地尸骸沒兩樣,遲早也是一個死,還是那種自以為得意,其實是幫老天爺干完事后被嫌棄的劈死。
松樹被一道飛劍攔腰斬斷,轟隆倒伏下來。
恰好蓋在杜衡身上。
漆黑一片,只有血的味道,慘嚎與憤怒的叫聲都逐漸扭曲起來,沈冬拼命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腦海中忽然出現那個白胡子老頭戳著石頭瞪眼嚷嚷的表情:
“這是劍。”
然后是老頭對著徒弟跟靈石碎碎念的模樣:
“須明事理,洞徹世情,你說你為何物而存于世間?”
“道?”
“嗯,那道是什么?”
“它。”
“什么它,要叫劍。”老頭吹胡子瞪眼。
那劍要為什么而存在?
記憶完全破碎,眼前出現的景象竟是紫雷貫空,凝成光柱,凡物觸及,僅在邊緣也頃刻灰飛煙滅,這一霎那,竟是天地無聲萬靈寂滅。
衣裂發亂,血順著手腕往下流,縱然是殞命之刻,杜衡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低不可聞的輕輕一嘆,握住劍的手一緊。
虎口全裂,腕骨扭曲,杜衡將劍交予左手。
最后一道天雷,無論如何也接不下了。
杜衡還是緩緩舉起長劍。
道于今日隕滅,當以身葬之。
沈冬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干了一件很傻很傻的事,掙脫杜衡的手,搶先一步,撞上天雷。杜衡措手不及,雷光頃刻覆滅一切。
你為何物而存于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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