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公子,帶我一起回那個大房子吧。”廷廷央求道。
“關你什么事啊!”周棠橫眉豎目。
“好了小棠,這孩子之前就鬧著要向我報恩,他無依無靠的一個人,也挺老實的,不如就讓他到王府里做個小廝吧。這幾日府里忙亂,他也可以幫忙打打下手啊。”
“我養不起他!”周棠堅決不同意,“什么老實,我看他根本一肚子壞水!”
洛平嘆氣:“既然這樣,那就不麻煩你了。他就做我的小廝吧,孫大娘留在京城了,正好我身邊缺一個照顧的。”
“小夫子,你這么偏袒他干嘛!”周棠快被慪死了。
不過小夫子終究是小夫子,一句話就把他擺平了:“因為他跟小時候的你很像啊。”
周棠愣了愣,沒有再激烈地反對,但還是不屑道:“他又丑又臟,哪里跟我像了。”
洛平笑說:“他的性格跟你一樣,越想跟誰親近,就越要跟誰抬杠。”
“……啊?”周棠看了躲在洛平身后用力瞪自己的小少年,半點也沒理解小夫子說的什么意思。
折騰了一晚,大家都沒睡好。
清晨時回到越王府,火已經熄滅了,只是正殿全塌了,周棠和洛平的房間也都給燒沒了,整個王府里盡是斷壁殘垣,慘不忍睹。
不過當下誰也沒工夫感慨,各自到偏殿掃出一塊地方,倒頭就睡。
受了一夜驚嚇,再加上救火、搶救重要物資、救人,誰也沒那精神去照看別人了。
蕓香給周棠掃出一塊干凈地面,然后不知從哪兒找了些舊褥子鋪在上面,侍候著他睡了。自己在一旁的桌上趴著,很快也睡得不省人事。
洛平守在周棠身邊,一開始怎么也睡不著,就拿出那塊紅巾包著的恐嚇書仔細看起來。
寥寥幾句話,被他看了數十遍,倒真是看出一點門道來——
寫這封恐嚇信的人,絕不是尋常的山野莽夫。
他字跡工整干凈,力透紙背,措辭顯然也是斟酌過的,甚至有些大家風范,不知那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做著不著邊際的猜想,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著的。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想要睜眼時,是肚子叫得太響,把自己給吵醒了。
剛醒來洛平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還有大伙兒吃東西的呼啦呼啦聲。周棠、蕓香和廷廷大概都在外面。
洛平正要起來,房門就被推開了,不過沒人進來,他看見兩個少年在門口掐起架來。
周棠手上捧著一碗粥,而廷廷正在跟他搶。
“你干什么啊,快放手,放手!小夫子肯定餓壞了,我去端給他吃,你滾一邊去!”這是周棠。
“憑什么我煮的粥要讓你端去啊,你不要搶我功勞,你這個又傲慢又臭屁又討人厭的混蛋!”這是廷廷。
兩人拐著對方誰也不肯讓步,像兩只齜牙咧嘴的小豹子。
洛平走過去接過飯碗:“行了,別吵了,我自己端。”
兩個少年齊齊扭過頭去,后腦勺沖著對方重重哼了一聲。
蕓香在旁邊憋了半天實在憋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倒在地上。
洛平也覺得挺有意思的:周棠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可以互相扯皮互相挖苦互相掐架的朋友,有廷廷陪著他鬧,才顯出一點年少氣盛的模樣。而廷廷原本很陰沉話也很少,這下終于放開來打鬧了,很有點陽光少年的樣子。
這碗粥煮得很到位,清香軟糯,配著用鹽漬過的細碎小菜,讓人吃得相當舒坦。還能邊吃邊欣賞兩個少年斗嘴,洛平覺得,收下廷廷這個小廝真是太值得了。
之后的幾天,王府里做了大幅度的修繕和清掃,變得像樣很多。牌匾重新讓人裱過,雕梁畫棟什么的也讓人重新上過色,整個門臉看上去頗為氣派。
可一旦跨進門里……
照壁斷了一半,上面還都是黑灰,正前方的大殿亂七八糟地攤在那兒,有一半偏殿跟毀容了似的歪歪扭扭地立在那兒,都是周棠故意讓人不要清理的。另一半偏殿和后院倒是修繕一新,還加上了亭臺樓閣,煞是好看。
于是在一圈整潔大氣、美侖美奐的建筑中,那幾處特別丑陋的房屋就顯得格外扎眼。
與此同時,洛平為周棠擬寫了請帖,用上“共沐皇恩、祈福大承”之類的讓人無法拒絕的話,以及皇上敕封越王時說的幾句厚望,一并送到了越州各個官員的手中。
在宴會舉行的前一天晚上,洛平不大放心,過來找周棠長嘆了一番。
他問周棠:“明日你要做些什么?”
周棠笑著把他拉坐下來:“小夫子,我就知道你今天要來考我,我早就想好了。”
“說來聽聽。”
“我明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立威。”
“如何立威呢?”
“那要看針對什么人了。”周棠的眼里發著光,“對那些暗地里要跟我作對的,恐嚇;對那些光明正大觸我霉頭的,施恩;對那些油腔滑調的墻頭草,還有壓根就沒膽子過來赴宴的,放一些有利于我們的消息,他們自然就會倒過來。”
洛平點頭:“那么……你想過怎么對付知州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