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瀅在房里對著一碗碾碎的馬料發呆,侍棋走進來。
“大老爺回來了,不知怎么地,竟然沒回房,而是徑直到了大爺屋里。”
說到這位徐大老爺,徐瀅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個老官油子的面容。
前幾日徐冰搶了那兩本書之后長房一直很平靜,徐冰說要去跟徐少澤告狀,也沒見徐少澤過來。
她掃了馮清秋的臉面,馮清秋轉頭就去跟徐冰撒火,徐少澤和馮氏若是不拿出點誠意讓馮家心里好受,日后恐怕沒他們好果子吃。可是她根本沒把柄落在他們手里,他們想為難徐鏞也沒有借口。而徐冰那蠢貨居然一口咬定這書是偷的,還要去告狀,她就樂了。
徐少澤既然擅于鉆營,那么必然也是個擅于衡量得失的人,徐冰說別的還好,偏說書是偷的,徐少澤能讓這罪名輕易坐實?正常人都會毫不猶豫地斥責她一頓,但長房既然沒動靜過來,那就說是徐少澤那一窩都不正常了。
她收拾東西,“去瞧瞧。”
從側門沿著甬道出去,到了拂松苑東廂房窗子底下,屋里傳來了說話聲。
“你在衙門里,平日跟誰跟得多?”這聲音悠緩,多半是徐少澤。徐瀅輕輕打開一線窗戶望過去,屋里客首坐著個三十七八的短須男子,身上還穿著緋色官服,烏紗帽摘下除在一邊,五官端正,但一雙三角眼還是顯得太靈活了。
徐鏞動作雖然恭順,但神情漠然,答道:“侄兒在端親王手下當差,自然跟隨王爺較多。”
徐少澤哦了聲,又道:“那你跟小王爺熟不熟?”
徐鏞瞄了他一眼,沒說話。
窗外這里徐瀅也皺了眉頭。
那兩本書是程筠給宋澈的,徐少澤到了家連官服都未換就急著來尋徐鏞,難道是打聽到了這書的來歷,來刺探虛實?
當日她信口扯的謊不過是為了方便幫端親王辦事,準確的說撒這個謊也是沒負責任的,反正事后都會由端親王去做周旋,但即便如此,這檔子事并不是什么機密,就是馮清秋不說,只要徐少澤有意打聽,還是不難獲悉的。
徐鏞若是回答不熟,又怎么解釋去幫宋澈借書的事?她和徐鏞倒無所謂,關鍵這很可能給端親王帶來麻煩。
“小王爺行事很公正。”正在她這么琢磨著的時候,屋里徐鏞已經開口了,“侄兒這差事得來不易,王爺和小王爺交代下來的事情也不敢馬虎。”
徐瀅皺著的眉頭立刻就挑了挑。
既不回答說交情好,省得日后話傳到外人耳里落個逢迎巴結的名聲,也不回答說交情不好,讓長房進而可以針對起三房來肆無忌憚,徐鏞果然是有腦子的。
徐少澤果然靜默了。
如果說他還有勇氣去尋程筠打探消息的話,宋澈這里他是萬萬不敢亂問一句的,不光是因為宋澈端著一張萬年不解凍的臉,還因為他的權力真的跟他的岳父馮閣老比也差不了多少,倘若一句話不慎逆了他的鱗,他這官要降個兩三級也是不必提前打招呼的。
所以他本著慎之又慎的原則前來找徐鏞,卻沒想到徐鏞卻跟他打起了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