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上前行禮,頜首喚了聲“皇祖母”。
太后放了手上的茶,凝眉看向他,“這么久才進來,定是裕兒把你半路截去了?”
宋澈面上有些尷尬。
太后輕哼:“別以為我真老糊涂了,你們平素一個個跟腳底抹了油的猴子似的,往我這里溜一轉就跑了,今兒個齊刷刷跑了進來,這兩個聽說今兒還約了人,居然也破天荒地往我老婆子這里來了,打量我不知道你們來討保呢!”她順眼睨著右首的程家兄弟,又哼了聲。
這下大伙一齊尷尬了。
好在萬喜進來道:“萬歲爺駕到。”
宋澈老實地退到一邊,看著那抹赤色九龍袍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到了跟前,略略停頓一下,那袖口縫著玄色滾邊的大手一抬,往他后腦打了一記,然后在上首坐下來。
宋澈哪里敢吭聲,挨了打也只得眼觀鼻觀心的站著。
皇帝挑眉一掃下方,立刻冷笑了:“好家伙,都來齊了哈!”又瞄著空著的座椅旁那只杯子:“宋裕呢?這種時候怎么會沒有他?!”
太子等人面面相覷。
程笙忙賠笑道:“景王殿下方才肚子疼,上凈房里去了。”
皇帝再次冷笑,程笙一臉笑就變得十分勉強。
皇帝瞄著宋澈:“為什么打人?”
宋澈沒吭聲,這讓他怎么說?說徐少澤誣他跟自己的侄兒有染?他臉還要不要了?
皇帝就拍起桌子來:“我大梁的命官個個對國家社稷有功,徐少澤的父親曾是先帝爺身邊近身侍衛,先帝對他信賴得緊,你身為宗親子弟,不好好對待這些功臣之后,低調做人,你反倒去欺負人家是何道理?!”
宋澈依舊沒作聲。
程笙就給他使眼色。都鬧出這么大的事來,朝廷還不知得怎么安撫談“澈”色變的眾臣,就是皇帝不罵他端親王那里也免不了,倒還不如讓皇帝罵幾句算了。
可是對宋澈來說,哪怕只是罵罵那也分外憋屈!分明是徐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出了徐鏞那樣的奸賊,又出了徐少澤這種信口雌黃抹黑他清白的敗類!他打他幾下又有什么錯?
“還不說!”皇帝咆哮了,仿佛生怕外頭聽不見他正在訓斥闖了禍的侄子,“再不說朕就把你爹叫來!”
程笙捂著嘴連聲咳嗽起來。
宋澈無語地抬頭瞅了眼皇帝,悶聲道:“那姓徐的誣我是斷袖,說我跟他的侄兒不清不楚,還說讓他的侄兒回頭來侍候我!我氣不過,就打了。”話沒說完他臉就紫漲了,頭也深深埋進了胸窩里。
屋里頓時傳來一片噗哧聲。
太子和程笙皆目瞪口呆,高貴衿持的太后也半張著嘴愣在那里。
皇帝訥然半晌指著他:“他好端端地為什么這么說?他侄兒是誰?為什么要誣你?”
宋澈一張臉已紫到發黑:“他侄兒程鏞,是王爺身邊的都事。跟我,有點過節。”
程笙捂著胸口,這下真的被口水嗆到了。
“什么過節?”皇帝跟太后面面相覷之后,也終于震驚了,宋澈素日在京師里稱王稱霸,五軍營手下那幫頭領被他折騰得像死狗一樣,敢進宮找他來訴苦卻不敢當著面出聲大氣,世上居然還有人敢去惹他?而且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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