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夫人腳步頓了頓,下巴微微抬起望了望前方,才又搭著侍女的手腕進了宮門,走到東邊榻上坐下。
“跟陳留王爭高低這種話往后就不要說了,無論是世子還是常山王和陳留王,都是王爺的子嗣,王爺不會希望聽到這種話從府里人嘴里說出來。”
阮全連忙躬身垂首。
萬夫人抿了口攤到剛剛好的蓮子羹,雙手疊放在膝上,又望著他道:“我聽說前陣子王爺重懲過衛所里一批犯事的將官后,空出了十好幾個缺兒,也不知道都補好了人不曾?我們常山王論才干學識都不弱,兼領一兩個衛所想來也還是能夠勝任的。”
阮全沉吟了下,說道:“恐怕不好找了。前陣子不少勛貴子弟都盯著這些缺兒不放,好些還直接找到衙門去了,王爺全都推說兵部已經定好人歸好檔,插不進去了。”
萬夫人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上的蔻丹看了半晌,忽然道:“王爺身邊的蔣密前兒不是把他娘老子接到京師來了么?這就去封兩百兩銀子,以我的名義去后巷里拜訪下老太太。”
阮全連忙稱是。
宋澈在書房里看了小半日書,腦海里又回想起徐瀅給他出的那主意來。
原本他是半信半疑,可這幾日反復想了想,倒是覺得確有幾分可行性,于是接連挑了幾個人來見,又仔細翻了許多書,順應而生的計劃竟逐漸成形。
土地是國家的根本。如果他挑中的人真能夠把底下衛所強占土地的鐵證搜集到手,替大梁除去這批駐蟲,那么他要重肅中軍都督府軍紀的決心自然連端親王也無法再阻攔。等到積疴已久的中軍營在他的治理下紀律有了改善,外人自然也就不會再當他是繡花枕頭了。
有了威信,什么都好說。
徐鏞那小子雖然可惡至極,但想出來的主意卻還算中他的下懷。
想了想,他起身往承運殿來。
端親王今日也沒出去,跟伍云修在后殿露臺上下棋,旁邊還焚了一爐香。一壺茶,偷得浮生半日閑。
聽說宋澈來,伍云修就起了身。退了下去。
宋澈在端親王對面坐下,開口便道:“原先太倉衛指揮使空出來的缺,我想換上羽林衛指揮使魯固的兒子魯伯誠。”
“都已經定了,還怎么換?候補的人選也都是經過仔細擢選的。又豈能你說想換誰就換誰?”端親王晃著泡著龍井的玻璃杯子。臉色也沉了下來,“你進營也有小半年,軍中最忌朝令夕改,難道還不清楚嗎?”
“我清楚,可我還是要換上他。”宋澈不急不躁,盯著桌的殘局說道。“王爺擢選這些人的時候都不曾問過我的意見,我覺得我作為中軍營的僉事,有權參與下屬衛所的職務任免決定。”
端親王將杯子拍在桌上。“你這是在跟你老子說話嗎?你自己都還是個沉不住氣的毛躁性子,有什么能力決定這么重要的事?你這是為了跟我賭氣所以故意跟我唱反調?!”
宋澈望著他:“我只是就事論事。”
“什么就事論事?”端親王又拍起桌子。“一來就跟你老子說要換人,這就是你的就事論事?”
宋澈默了下,站起來,“反正魯伯誠任太倉衛指揮使的事就這么定了,我回頭就會去兵部蓋印改檔。既然把我放到這樣的位置,就該給予我相應的職權,十一個缺里我只改一個,我并不覺得這逾越了我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