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秋這里哭了半宿,兩只眼已腫如核桃,這里也有丫鬟把前頭的事跟她稟了,她聽說程筠居然真的發狠干了半壇子酒不免又出起神來,他本是個來去如風閑云野鶴般的人,不知道他為何又會與崔嘉發狠賭氣?
一時間心潮澎湃,倒把他丟下的那句話自動忽略了過去,而那顆死了蔫了的心又似輕輕地抽出了新芽,他這么郁忿,倘或是因為她呢?
越是得不到,那份執念也就越深,她打小與他這么多年的情份,想來他再灑脫,在這種事上也還是看不大開的。畢竟她也算是他所認識的閨秀里的佼佼者,真能一點不動心么?
這么說來,她雖然得不到他的人,但能夠令他心里總記著她也是好的。
如今她好歹是有個崔嘉,而他卻誤失了她,這頓酒宴,他不定吃的多么痛苦呢。
因此心情倒是漸漸平靜下來,因為終于有人比她更糾結心痛。
崔夫人在外叩門的時候她連忙拿絹子印了印眼角,著紅鸞開了門。
崔嘉跟在崔夫人背后勾頭走進,蔫蔫看了眼她,又把眼垂了下去。
她也垂眼望著地下,眼觀鼻鼻觀心的。
崔夫人見她這般倒是松了口氣,倘若她再鬧,又或者不開門,今兒夜里她這當婆婆的還不知得把頭低到什么地步去。于是回頭厲斥著崔嘉:“還不下去收拾洗漱!”
一面語氣又更加和藹地拉起馮清秋的手,嘆氣道:“今兒是他不該。我都罵了他了,原是還要教訓他的,因想到今兒你們新婚。我只該大事化小,而不該把事情鬧大發讓下人也看了笑話,你就擔待了這一回,下回若再有這般,別說你不饒他,我首先便不饒他。”
馮清秋望著地板輕慢地扯了下嘴角,到底還是向著她兒子的。她并不是看不出來。不過執意糾纏又有什么意思呢?原本天底下的婆婆就沒有向著兒媳婦的。而且崔嘉那么鬧騰,崔伯爺至今也沒來這邊露過面,可見對他也是一肚子火的。
崔家可不止崔嘉一個兒子。前不久崔韋不就進兵部了么?她倒犯不著白留些空子讓人家鉆。
再說她雖然有馮家撐腰,可到底馮夫人知道她這么胡鬧也是不會肯的,不如就此下了臺階。
她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崔夫人吐了口氣。站起來當著她的面又教訓了撥過來的侍候的丫鬟婆子們幾句。才又囑她好生歇息,走了出去。
馮清秋剛坐回繡墩兒上,崔嘉就進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過他母親的點撥,到得她跟前二話不說先深深施了個禮才直起身來,說道:“我跟你保證,下回再不會在你面前犯渾。”
馮清秋沒心思跟他閑話,起身道:“先歇吧。”
夫妻倆上了床,這一夜到底沒興致行什么夫妻之禮。翌日早上婆子們拿到手的元帕還干干凈凈,崔夫人揮一揮手。也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