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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你退我進

            林淺做了個夢。

            夢里,厲致誠正坐在書房里加班。她泡了杯熱茶給他送過去,他一伸手,就將她拉進懷里。這場景如此熟悉,在過去的一年多里發生過無數次,以至于令她在沉睡中都忍不住微笑。

            然后忽然就到了床上,厲致誠的身體壓上來,她的眼前只剩下他的身形輪廓。而他在她耳邊低喃:“林淺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林淺睜開眼,看著竹藤交錯的天花板。依舊是在臺灣的度假屋里,外頭陽光明亮。

            還是大白天呢。奇怪,她怎么會做這樣的夢。“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這種肉麻又煽情的話,可不是厲致誠會說出口的。哪怕是同一種意思,他講出來也是氣勢逼人的:拿心換來的人,我無論如何不會放手。

            她微微一笑,從床上爬起來,一眼就看到厲致誠坐在屋外門廊的躺椅上。

            林淺不禁感嘆:嘖嘖真的如顧延之所說,他們現在是坐在家里收錢啊。以往兩人多忙啊,現在居然一個在睡午覺,一個在曬太陽。

            她胡亂穿了雙拖鞋,走到他身后,低頭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夢到我了?”

            林淺一愣:“你怎么會知道?”

            厲致誠笑笑,將她拉進懷里,一起坐在躺椅上,緩緩搖晃著。藤椅有些年頭了,木質光滑、透亮圓潤。摸著十分舒服。

            其實呢,厲致誠是聽到了林淺講夢話,淺語低喃:“致誠致誠”夢里她的嘴角還是彎的。

            不過他開口答:“直覺。”

            林淺頓時瞪大眼,想了想,最后點頭:“心有靈犀呀。”其實她腦海里冒出的詞,是“身心相通”。不過對厲致誠講這種話,無異于勾引和邀約。所以打住。

            沒有女人不會被“心有靈犀”這種事感動,林淺眨眨眼,勾住他的脖子,問:“咱倆怎么這么有默契呢?”

            厲致誠盯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因為身心相通?”

            林淺:“”抬頭就把他的唇給堵住了。

            結束這個沉默而熱烈的吻后,林淺坐在他懷里,一起看著遠方的田園、公路和廠區。

            有默契啊有默契,他倆現在真是天生一對。不像一年前,剛在一起那會兒,還是有過蠻多矛盾的。時光就這么蹉跎,慢慢地就把矛盾給消滅掉了。

            林淺腦海中印象最深的一次矛盾,不是她因為aito棄子的事,跟他鬧情緒。

            而是在那之后的三個月,兩人還有過一次很大的矛盾。

            那時,愛達開始秘密研發新的休閑包,為來年翻身做準備。林淺的市場團隊,依舊負責市場策劃方案。

            但再有默契的人,也不會每次都想到一起去。這一次,林淺他們做的方案,就被厲致誠否了,而且否得很厲害。他秉承一如既往的簡練風格,只簡單敲定四個字:“不行。重做。”

            其實那部分的方案,不是林淺主做的,而是她手下一個很能干的心腹,加班加點,熬了許多個通宵帶人做出來的。又是個挺年輕的女孩,聽大boss在大型會議上這么一批評,當即眼圈就紅了。而顧延之、劉同這種級別的領導,是不會去照顧這種級別的員工的情緒的。看了方案,也是一頓批評。

            林淺看著下屬們全都灰頭土臉的樣子,心疼啊。她本來就覺得這個方案做得很好。服從上級命令沒問題,但她也要把自己的觀念充分表達出來。于是她直接站了起來,開始陳述。

            要知道林淺的性格,的確如厲致誠所說有的時候,比男人還有氣魄。據理力爭的時候,更是如此。當場就擺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條觀點,條條針鋒相對,證明這個方案其實不錯。

            她講完之后,其他人的確是被鎮住了,現場鴉雀無聲。倒不是原先反對的人,都被說服。而是林淺猛然間爆發的雄辯之才,一整套環環相扣,讓人一時想不出如何反駁。

            而這時,厲致誠跟她遙遙一個對視,眼中竟然閃過極淺的笑意。然后神色平靜地說:“有道理。但這個產品的定位,不符合我們起初制定的戰略,也不是我要的。重做。”

            他一針見血,旁人頻頻點頭。也有人站在林淺這一邊,沉默不語。而林淺笑不出來,繃著臉坐下來,淡淡地答:“好。”

            回家后,林淺就不理厲致誠了。當然后來她明白了,這種做法很不成熟。但當時一股氣憋在心頭。不光是意見本身的不一致,她心里也會想,雖說兩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但她到底是他的女人,在人前好歹要給她留點面子吧。于是吃飯、洗澡、看電視、直至躺上床,都不看他不理他。

            而厲致誠呢?他其實壓根兒就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但一回家,看到女人生氣了,也不急,開始不動聲色地撩她。

            她訂外賣,只訂自己那份。他就拿起外賣單,打電話叫來一份跟她一模一樣的,然后坐在她身邊吃。她悶不吭聲地躲,他就一把將她拉進懷里,讓她動彈不得。最后只能坐在他大腿上,把這頓飯吃完;

            她氣沖沖地去洗澡,還打兩道反鎖,還把椅子推過來抵住門。他就照例用鑰匙打開門,再輕而易舉搬開一切障礙,走進浴室。也不做什么,就站在浴缸旁,盯著她看。她要拿毛巾,他先一步拿過來;她要拿洗面奶,他錯誤地將面膜膏拿了過來。林淺想笑,但是努力忍住了;

            然后就是上床睡覺。

            林淺依舊背對著他不理他,他就淡淡地問:“我是否應該再次表達忠誠?”林淺的臉刷的一燙:“不用!”

            “你確定?”

            “確定!”

            “那轉過來。”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林淺只好轉身面向他,閉著眼睛不看他。

            “床頭吵架床尾和,這句話沒聽過嗎?”他低聲問。

            林淺:“”

            后來被他親著親著,摸著摸著,身體就軟了,意志仿佛也跟著軟了

            后來氣徹底消了,她就想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招兒,化解今后的類似矛盾。

            她說:“我知道要公私分明,但是!我是女人!女人總是要面子的,女人是感性的,不可能做到你這么冷靜理智。所以我有個建議今后但凡我在會上提出的方案,如果你要全盤否定,不許這么直接。我們定個暗號,你就摸一下左邊眉毛,然后說:‘這個方案還不錯,但是我還希望看到更好的。’這樣我就明白了,你真正的意思其實是:‘這個方案太差勁了,重做吧女人!’”

            她眨眨眼睛看著他:“你看這樣行嗎?”

            厲致誠將她抱在懷里,眼中升起沉沉的笑意。

            “遵命。”

            不過在那之后,讓他摸左邊眉毛的情況,倒一次也沒出現過。有一次他在會上的確這么說了:“這個方案還不錯,但是我還希望看到更好的。”搞得林淺一陣惴惴,一回家就問他:“你忘了摸眉毛?”

            他淡笑:“沒有。”

            林淺這才反應過來,心情徹底一松,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太可惡了!

            但林淺其實慢慢也在轉變。

            她漸漸意識到,有時候的矛盾,是她做得不成熟。兩人既是上下級關系,又是情侶關系。如果把工作上的矛盾帶回家,就會影響戀愛關系。譬如上次的aito事件,譬如這次的會議矛盾。所以后來她主動提出,今后回家后,誰也不討論工作。厲致誠欣然應允。

            “在想什么?”溫涼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林淺瞬間拉回思緒,轉頭看著他:“沒什么,想你以前怎么欺負我。”

            厲致誠已經習慣了女人的口是心非。雖然她臉故意板著,眼中卻有狡猾的笑意。

            他點點頭既然自己的女人,在懷念被“欺負”的時光,他當然不介意與她更有默契。

            “今晚想在這把椅子上欺負你。”他低聲說。

            林淺倏地臉上一熱,低聲罵道:“混蛋啊你!”

            落日的余暉,遍灑小鎮的街道。路旁的年輕人,閑散嬉笑,看到厲致誠和林淺的車,還不忘吹了個口哨。

            今晚的安排是去汪泰識家做客。林淺坐在副駕里,路上沒事,就給哥哥打電話。

            接通后,依舊是優雅而機械的英文女聲。

            她掛掉電話,看著正開車的厲致誠:“我哥不知道在忙什么,最近打電話都接語音信箱。不過他一有大項目就這樣,六親不認。”

            厲致誠只是淡笑。

            林淺托著下巴盯著他:“其實你也這樣。”有股六親不認的狠勁兒。

            厲致誠卻答:“我跟他不一樣。”

            這話頗有深意,林淺有點發愣。哥哥的過往,她有跟厲致誠講過。他這話的意思是

            厲致誠看她一眼,說:“我絕不會讓自己失去心愛的女人。”

            林淺一怔,沒說話。

            其實想一想,人生和人性,真是令人感嘆。厲致誠和林莫臣,在商場上的手段如出一轍。可哥哥因為經歷了抽筋剝骨之痛,所以才認識到自己的真心。

            厲致誠卻先把真心擱在她面前。這些日子的點滴相處看得出來,他把她握得很牢,越來越牢。

            “那可不一定。”不過,她還是傲嬌地給予他回應,“要看你以后的表現了。”

            汪泰識的家就在路旁的一幢二層小樓里。路燈已經亮起,泱泱照射著屋前的綠樹和臺階,顯得分外靜謐溫馨。厲致誠拿著帶來的兩瓶茅臺,林淺挽著他的胳膊,上前摁門鈴。

            開門的是汪泰識的兒子,也正是上次故暴其短,引寧惟愷上當的那位金融才俊。他長得比父親好看多了,白皙斯文,戴著金框眼鏡,含笑請他們進屋,同時抬頭對樓上喊:“爸,厲先生和林小姐來了。請進!”

            林淺忍不住看一眼身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厲致誠。

            厲致誠和汪泰識平輩相交,所以汪家這些子女,雖然與厲致誠年齡相仿,卻待他格外客氣。每每厲致誠跟汪泰識坐在一起,品茶交談,其他年輕人都會恭敬陪坐。

            而林淺身為他的女人,每每看到他超乎同齡人的沉穩老練、從容氣度,心跳依舊會為他暗暗加速。

            汪泰識的妻子也是位退休的大學教授,但比起丈夫的孤僻高傲,汪太太則顯得可愛很多。個頭小小的、打扮講究,臉上時時掛著笑。許是一輩子呆在象牙塔里,又被丈夫寵得厲害,談吐間甚至還有些天真爛漫。

            譬如此刻,一桌人圍著香噴噴的火鍋,剛喝了沒幾杯,她就問林淺:“小林,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呢?”

            林淺正拿著瓶果汁在喝,聞“啊?”了一聲,笑而不語。

            一旁的汪泰識就來拆夫人的臺:“現在的年輕人,結婚就是個形式。你自己兒子還沒結婚呢,居然操心別人。”說完就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看向兒子:“什么時候交個女朋友帶回來?”

            汪公子于是也打哈哈,含糊點頭:“嗯,爸爸,我在努力。”

            林淺明白汪泰識為什么要轉移話題大概在座的只有汪太太不明白。倒不是這種話題不能談,而是太過干涉了一些,畢竟不知道當事人到底怎么想的。其實諸如汪泰識啊、厲致誠啊、林莫臣這樣的男人,在人際交往的一些細節上,反而很注意分寸。

            林淺也沒多想,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其他人也這么認為。誰知一直沉默的厲致誠,端起酒杯敬汪太太,同時開口:“結婚的時候,一定送喜帖給您。”

            周圍人全笑了。汪太太更是一拍手,端起酒杯跟厲致誠一碰,還轉頭瞪了自己老公一眼,那意思是:看吧,這個話題多好,就你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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