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凝視著沙盤上蜿蜒的遼水。西域的戰火才熄,東北的狼煙又起。這些部落不像西域諸國有城池可攻,他們化整為零,來去如風,更麻煩的是——他們背后似乎有只無形的手在攪動風云。
“陛下,”新任戶部尚書猶豫道,“連年征戰,國庫…”
“朕知道。”秦明打斷他,“所以這次,不打仗。”
他忽然抓起一把代表靺鞨部落的骨牌,嘩啦一聲撒在沙盤上:“傳旨:開放榆關互市,靺鞨人以人參、貂皮換鹽鐵,價格比關內高三成。但——”他指尖重重一點,“所有交易,必須通過朝廷新設的‘遼東市易司’!”
“再令:將俘獲的那批西域舞姬,賞給契丹八部酋長。告訴她們,誰能套出各部兵力部署,賞千金,脫奴籍。”
“最后,”秦明看向工部尚書,“把你那個會造水車的女婿派去遼澤。朕要他三年內,把那片沼澤變成糧倉。”
群臣愕然。這不再是征戰,而是用鹽鐵、美人和稻谷織成的一張巨網。
開春后,榆關互市人聲鼎沸。靺鞨獵人用三張紫貂皮換一把鋼刀時,眼睛都在發光。契丹酋長們沉醉于西域胡旋舞的曼妙,酒酣耳熱間,部落間的矛盾被悄然煽動。而遼澤畔,水車開始轉動,荒灘漸漸泛起稻浪。
但暗流仍在涌動。中秋夜,幽州突報軍馬場被劫,現場留下了靺鞨的骨箭和契丹的蹄鐵——明顯是嫁禍。幾乎同時,遼東市易司的賬房先生暴斃,賬冊不翼而飛。
秦明在燭下把玩著一支靺鞨骨箭,箭鏃上淬著幽藍的光。“傳王忠嗣。”他忽然道。
次日,一名滿臉刀疤的老兵跪在殿前——這是十年前因傷退役的玄甲軍斥候營校尉,最精通山林戰。
“靺鞨人信薩滿教。”秦明將骨箭遞給他,“你去長白山,找到他們的圣湖。帶一隊人,扮作采參客。”
三個月后,長白山天池冰封時節。王忠嗣的人“偶然”救下一位墜崖的靺鞨薩滿。老薩滿在傷愈后,顫巍巍地指認部落祭壇上新供的黃金神像——那分明是契丹貴族的圖騰!
幾乎同時,遼東市易司“意外”泄露的賬本副本,出現在各部酋長案頭。賬目顯示:契丹遙輦氏用低于市價三成的價格,囤積了足以武裝萬人的鑌鐵!
這個冬天,靺鞨八部再起刀兵,但這次刀鋒直指契丹。秦明站在長安城頭,望著東北方向升起的狼煙,對身旁的太子淡淡道:“看明白了嗎?有時候,一把鹽比一把刀更有用。”
開春時,契丹使者狼狽求見,獻上叛逃酋長的首級。靺鞨長老則送來雪白的海東青,翅根系著歸順的血書。
秦明撫過海東青冰冷的羽毛,對戶部尚書道:“明年遼澤的稻米,該豐收了。”
立在太極殿高聳的望樓之上,秦明指尖拂過闌干處新刻的星圖。晚風卷著初雪的氣息掠過檐角銅鈴,遠處皇城燈火如星子灑落人間。他望著掌中那枚靺鞨長老進貢的海東青翎羽,羽根血書上的墨跡早已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