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驟響!十具火龍匣齊射,鐵砂潑水般撞上百步外的包牛皮木盾。悶響過后,盾面僅留下麻點——果然未能擊穿。
太子臉色微白,卻見父皇拾起枚未爆的火龍匣,拔出引信細看:“火藥受潮了。嶺南進貢的硝石,該用桐油紙包裹。”他忽然將金幣彈向半空,袖中掠出一道烏光——竟是柄巴掌大的腕弩!金鐵交鳴聲中,金幣被弩箭釘穿在靶心。
“為君者,既要知軍國大勢,也要懂士卒手上的刀是否鋒利。”秦明解下腕弩拋給太子,“東宮衛率下月輪戍玉門關,你隨行。帶三百具火龍匣,找蒙摯要戰場實測文書。”
塞外的風沙比長安兇猛十倍。太子立在玉門關垛口,看玄甲軍與突厥騎兵在戈壁廝殺。改良后的火龍匣在巷戰中顯威,卻因射程不足,在開闊地被騎兵弓矢壓制。他連夜繪了新機括圖,遣飛騎送歸將作監。
變故發生在第七日深夜。突厥死士突襲糧草營,太子親率衛隊迎戰。混戰中一支火箭射向火藥車,少年想也不想撲去掩住藥桶——轟響過后,他滿臉焦黑地從煙火中爬出,掌心還緊攥著燒變形的火龍匣。
捷報與傷情同時傳回長安。秦明在軍報上批“知道了”三字,當夜卻親至太廟,對列祖列宗牌位靜立至天明。
太子返京時,帶回了蒙摯蓋印的《火器陣戰要略》,另有一口沉甸甸的木箱。“父皇,”他揭開箱蓋,里面是上百枚突厥箭頭,“兒臣驗過,這些箭鏃的冶鐵術……像工部軍器監的流水。”
暖閣燭火噼啪一跳。秦明拈起枚箭鏃,見箭桿刻著模糊的狼頭紋——那是契丹貴族的標記。“好個驅狼吞虎。”他冷笑,轉身展開西域輿圖,“恒兒,你可知為何朕要你親驗火器?”
少年望向圖上縱橫的商路與烽燧。
“因為將來坐在這張圖前的人,”朱筆重重點在波斯灣,“要明白一道理:火龍匣能破盾,是因知盾之韌。治國亦然——欲平天下,先識天下。”
暮色浸透窗欞時,新任兵部尚書求見。秦明令太子代擬批復,自己踱至殿外。檐下鐵馬叮當,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初涉軍務時,先帝也曾這般立于廊下,看他在沙盤前笨拙地推演。
如今,輪到他來做那個推演之人了。
暴雨砸在太極殿的琉璃瓦上,如同萬千鐵珠滾過。秦明卻命人撤去燈燭,只在御案左右各置一盞青銅雁魚燈。昏光籠罩著西域沙盤,太子秦恒正將代表吐蕃騎兵的骨牌移向于闐。
“若依兵部議,當調安西軍馳援。”少年指尖懸在疏勒河上方,“但兒臣以為,可令于闐王假意降蕃,換吐蕃軍過境時……”他忽然將骨牌推入河中,“半渡而擊。”
雷光閃過,映出秦明眼中贊許:“理由?”
“吐蕃贊普新喪,諸子爭位。此時出兵,必是主戰派立威之舉。”太子取過雨鐘接住檐水,注滿沙盤上的疏勒河,“若讓其小勝,主戰派氣焰更盛——屆時內斗更烈,我可坐收漁利。”
話音未落,殿門忽被撞開。影七渾身透濕跪地:“陛下!剛截獲吐蕃飛鴿傳書,于闐王早已暗通吐蕃,所謂求援實為誘我軍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