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弼算得上是一個勢力龐大的對手,但卻并不能算作是一個可怕的敵人。”陸卿緩緩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用了這么許多年,徐徐圖之,好不容易積累起了龐大的黨羽,之前幾次咱們與他變相打交道的時候,他是有多自保和明哲保身,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照理說,以他的性子,私吞了一些貢品這個我相信他做得出來。
但是讓自己的嫡孫那么大肆私募府兵,做這么讓圣上忌憚的事情,很顯然不符合他一直以來的性格。
我一直覺得,他是想要利用自己在朝中龐大的擁躉,一路將陸嶂推上那個高位,然后等到一切都名正順了之后,再徐徐圖之,慢慢把沒有主意,更沒有自己人馬的陸嶂架空,讓他變成一個傀儡。
繼而,他就可以再找一個別的什么由子,尋一個合適的時機,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取而代之,從此以后大錦便真正易主,改姓趙了。”
祝余聽了他這話覺得很有道理,雖然她與趙弼打交道的次數也不算多,但從她觀察出來的結果來說,趙弼的行事風格的確更像是陸卿說的那樣,那才是更符合他這么多年所做這些“努力”想要達到的最終結果。
既然如此……
“所以你覺得趙伯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趙弼未必全然知情,是有人暗地里慫恿趙伯策,讓他對祖父陽奉陰違,結果愚蠢得破壞了原本他祖父的全盤計劃?”祝余明白過來,“之前趙伯策時常跟著陸嶂,就好像是一道影子似的。
不管是狐假虎威,還是被趙弼安排故意跟陸嶂培養什么兄弟之情,情愿不情愿的,他倒也是那么跟隨陸嶂,如影隨形的。
但是到了后來,因為有消息說羯地與朔地勾結,涉嫌私造兵刃的事情,陸嶂自薦要去巡邊,那個時候趙伯策沒有跟隨,這個還是很好理解的,估計是趙弼不舍得自己的嫡孫冒著風險,萬一打不到狐貍,再惹一身騷,那就虧大了。
之后陸嶂跟著咱們一路經歷了許多,他與燕舒一同返回京城之后,好像就沒有再聽說與趙伯策同進同出過。
這個事情我之前特意找柳月瑤問過,她的人私下里也都留意著呢,可以確定那對表兄弟之間,在陸嶂返回京城之后的確是出現了罅隙。
所以說……趙伯策應該是因為意識到陸嶂不再愿意讓他跟在身邊,心里面滋生出些許不滿,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這一點,煽風點火,讓他終于按捺不住,覺得自己有辦法助祖父一臂之力了?”
祝余當時在外一直都是陸卿的門客,逍遙王府的余長史,當然是沒有什么機會能夠去與那趙伯策搭訕,但是哪怕只是遠遠的有過幾次“一面之緣”,她依舊對那個年輕人有深刻的印象。
與趙弼那只明明內心里面狂妄無比,野心勃勃,卻又非要表面上裝作淡然從容的老狐貍不同,趙伯策盡管在祖父的眼皮子底下是不敢有什么舉動的,但是他的眼睛和表情里面細微的神情依舊把他內心深處的狂妄和企圖心都流露出來。
這樣的一個人,不管裝得多么精明能干,實際上卻是由于祖父的算計太精,勢力又太大,早就被養成了一個只長了一張精明面孔的草包。
趙伯策被他祖父周全的計劃保護得太好了,以至于缺少獨當一面的能力和心機,卻又偏偏自以為是個不世之材,最是架不住旁人的拱火和慫恿。
“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契機。”陸卿看向遠方,幽然輕嘆,“陸嶂雖然不是什么聰明絕頂的人,卻也不是真的傻子。
過去他被蒙在鼓里,沒有看到外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