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窈窕的身影在沈君山面前站定,梳著高高的馬尾,身穿一身紅藍相間的格子校服。這校服,謝襄記得分明在哪里見過是了,小珺的校服也是這個樣式的,她是新華女中的學生
不等謝襄細想,那女學生已經興奮的對沈君山開始做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顧期期,三顧茅廬的顧,佳如夢的期。我知道你一定不認識我,但沒關系,我認識你就好。”顧期期粲然一笑,全然不顧她面前的沈君山臉色陰沉,并且皺眉后退一步。
“天哪,我終于見到你了,還和你說話了,我好興奮啊”顧期期一臉激動難以掩飾,沈君山見此,變得更加警惕,轉身就走。
“哎,你別走啊。”顧期期立馬拉住他“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她壓低了聲音,左右看了一圈,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城外十里,往王莊走的那條岔口,我全看見了。”
沈君山神色微變,掙開被抓住的手,瞇起眼“你認錯人了。”
謝襄躲在拐角里,把這一切都聽了進去,多日來深埋在心底的猜測成了真,她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氣。
城外十里,王莊的岔路口,那就是日本人被殺的地方果然,那日襲擊日本軍車的人就是沈君山。
等她回過神來,沈君山早就已經走遠了,顧期期站在原地,沮喪了好一會兒。
謝襄也打算當做什么都沒有聽到的趕緊走,忽然間,李文忠居然從對面的樹叢里跳了出來。
他分明早就躲在那里,不知道把剛才的事情聽到了多久,但看著身影確實是朝著顧期期的方向追過去了。
李文忠此人睚眥必報,倘若讓他知道了沈君山做的事,那沈君山就危險了,思及此,謝襄連忙跟了上去。
她的步伐小了一些,為了怕被發現,特意遠遠跟在后面。等終于跟上人,謝襄差一點就被眼前的情景嚇得叫出聲來。
樹枝疏影橫斜的影子斑駁在李文忠的身上,將他的一張臉割裂的猙獰可怖,而他現在的行為卻比他的一張臉還要可怕。瘦弱的顧期期被他按在水槽里,還在不斷掙扎,可是李文忠絲毫沒有同情心可,一門心思的質問顧期期關于沈君山的事。再這樣下去謝襄擔憂的看了看還浸在水池里的顧期期,撿起一塊石頭向李文忠走了過去。
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去告發沈君山,更不能讓他傷害無辜的人,石頭猛地落下,狠狠的砸在李文忠的后腦,瞬間,他便癱軟了下去。
謝襄丟掉石頭,驚慌失措的同時覺得手腳發軟,她看了看同樣顫抖的顧期期,上下打量“你沒事吧”
顧期期哆嗦著搖頭。
倒是個有些膽量的女孩子,就算被李文忠這樣逼問,都從頭到尾沒有把沈君山的事情說出來。
謝襄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咬了咬牙說道“快走”
頓了頓,又補充道“記住,今天的事和沈君山的事,你要全都忘記,以后不要再來烈火軍校了,記住了嗎”
顧期期滿臉淚痕,感激的看向謝襄,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你大哥哥。”
顧期期跑的踉蹌,謝襄看著她跑遠,心里七上八下,李文忠在她腳下一動不動,滿頭鮮血。
心臟怦怦亂跳,夾雜著幾分害怕,說不出的慌亂。
她蹲下來,試探李文忠的鼻息,不料一直昏迷的李文忠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謝襄一驚,頭皮都炸了起來。
李文忠的眼睛始終閉著,謝襄跌坐在地上,一下子所有的鎮定都跑遠了,既不能去報警,又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她其實連自己剛剛到底怎么想的都不清楚,昏頭昏腦的就沖了過來,做了沒辦法挽回的事情。
一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宿舍,左腳拌著右腳好幾次都差一點摔倒。她抬頭看烈火堂的牌子,心臟難受的厲害。
房間的門鎖著,顧燕幀居然還沒有回來,謝襄心里更加空落落,慌亂的翻找口袋尋找鑰匙,但因為過于緊張幾翻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謝良辰,你怎么了”
沈君山的聲音自身邊響起,聲線沉穩帶著一絲安定人心的力量,謝襄轉身,昏黃的燈光下映出她一雙帶著水汽的眸子,目光楚楚,額頭也被冷汗打濕,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她的手上和衣服上都沾著些許血跡,身體仍是止不住的顫抖,“沈君山,我好像,好像殺人了。”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沈君山一愣之下,脫下外套將她兜頭罩下,攬著她回到自己的宿舍。萬幸紀瑾不在宿舍,謝襄坐在沈君山的床上,仍是止不住的顫抖。
沈君山只穿著一件白襯衣,和她面對面坐在一起,瞧了瞧謝襄的臉色,說“謝良辰,別害怕,慢慢說,發生什么了”
“李文忠,我好像殺了李文忠。”謝襄哽咽道。
“別害怕,慢慢說,李文忠怎么了”
“我,我剛剛聽到了你和那個小姑娘的對話,李文忠也聽到了。他追著那個小姑娘離開,我怕他對你不利,也跟了上去。我看到他逼問那個小姑娘關于你的事,那個小姑娘不肯說,他就把小姑娘往水里按,我、我就用石頭,砸在了他的頭上,然后、然后”
沈君山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