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襄將那日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金顯蓉。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一絲得意,反而是想起謝良辰,想起不知是不是在宿舍等著自己的顧燕幀,想著自己身份若是暴露,可能會有的后果。
金顯蓉沉默了一會,終是放棄了,隨即說道“這我可要跟你解釋清楚了,我只是對君山身邊的朋友都格外關心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那真是太遺憾了。”謝襄的語氣里并無半分惋惜之情。
兩人的又一次交鋒,在難的沉默中結束。車子停在烈火軍校的門前,紀瑾騎著自行車經過,見到謝襄等人從車上下來,也停了了下來,笑著跟金顯蓉打了招呼,金顯蓉亦笑著回應了他,隨后開車離去。
謝襄看著遠去的車子,狠狠心,搶過紀瑾的自行車,不顧他的叫喊,在后面跟上了金顯蓉。
“你的腿”黃松的大嗓門在身后格外刺耳。
謝襄只好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腳下蹬個不停,激動之下,反而腿腳都跟著利索了。
轉過幾條街后,汽車在日本商會門前停了下來,一名男士上前打開了車門,金顯蓉下車,身姿裊裊,步伐卻是鏗鏘有力。
她的聲音也變了,由柔媚變得冷硬,“藤原一郎,榮王府過壽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叫做藤原一郎的日本人恭謹的彎下腰,“都準備好了,詳細的計劃已經放在了您的桌子上。”
他微微抬頭,目光極冷,似是一把鋼刀的利刃。
金顯蓉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還在維持彎腰行禮的男子起身跟了過去,他的眉骨處,一道長疤橫亙,赫然是那日在火車上戴黑色禮帽的男人。
就是他在追殺拿金印的青年
謝襄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吃驚于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
自從佐藤一夫消失后,日本商會就換了新的會長,這位會長極其神秘,從來不在公眾面前露臉,但仍是有記者拍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
早飯時,紀瑾曾拿著報紙感嘆日本商會的會長竟然是個女人,不過卻被朱彥霖駁了回去,那得什么樣的女人才能當時日本商會的會長沒準膀大腰圓,長了胡子呢。
當時謝襄直當作笑料一聽而過,如今看來,這位會長不僅是個女人,還是個美人。可是金顯蓉看起來并不像是日本人,況且又同和沈君山在英國留學,她究竟還有什么秘密沒有被發現呢
滿懷心思的回到了宿舍,手剛搭在門把手上,門就被人從里面推開,李文忠鼻青臉腫的走了出來,頭發亂糟糟的,鼻子還在緩緩流著鮮血,他瞪了謝襄一眼,扯到了眼角的傷口,嗷嗷叫著跑走了。
宿舍里一片雜亂,東西都被丟在地上,桌子也被撞歪了,是打斗的痕跡,顧燕幀翹著二郎腿坐在屋內正中間的凳子上,一臉怒氣,謝襄看了看他身上平整的衣服和他那張白凈的臉,得出判斷,看來這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打。
謝襄只顧著打量他,一時呆立在門口。
走廊里靜悄悄的,屋子里也一樣安靜。衛生間的水龍頭沒有擰緊,連著落下好幾滴水,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顧燕幀從頭到腳都是不爽“你怎么看的家我才走幾天,床都被人占了”
謝襄回過神,忍住沒有理他,直接走進屋子坐在床上整理被子。
顧燕幀何時忍得住過,“喂我跟你說話呢”
謝襄仍是不為所動,依舊低著頭忙著疊手里的被子,她最近少有這樣冷硬的一面,顧燕幀眼珠一轉,笑嘻嘻的湊到謝襄耳邊大聲喊“謝襄”
莫不是瘋了
謝襄做夢也想不到顧燕幀居然敢在學校喊她的真名,拿起枕頭反手就向身后那人砸了過去,顧燕幀一把抓過枕頭,緊緊抱在懷里。得了謝襄的枕頭,顧燕幀得意洋洋,又重新坐回了那張椅子上“你倒是繼續裝死啊”
謝襄氣的喘粗氣,埋怨著“你有毛病啊,門還沒關上呢。”
顧燕幀看了一眼門的方向,想到隔壁就住著沈君山,心里一股寒氣騰地冒了起來。他突然收起了笑容,變得一本正經了起來。
顧燕幀認真的看著她,一半臉埋在枕頭里,語氣說不出的怪異,“謝襄,老實說,你是不是和沈君山好上了”
他剛才說什么
謝襄覺得手癢。
“我懶得理你”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壓根不應該搭理這個神經病。
“你默認了”顧燕幀的黑眼睛都有些發直,突然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他何曾如同今日這般患得患失過,很想把謝襄逼到某個角落惡狠狠的逼問,忽然想到之前得罪謝襄的種種后果,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把枕頭抱的更緊了一些。
“別廢話了,你把屋子弄得這么亂,趕緊收拾收拾。”謝襄想要轉移話題,這么愚蠢的問題,她真的不想回答,顧燕幀的腦子里究竟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顧燕幀跟在謝襄后面,她挪一步,他便跟一步,嘴里還絮叨個不停,“你在我身邊居然還能看上別的男人,簡直就是對我的侮辱他長的有我帥嗎身材有我好嗎有我這么風流倜儻,博學多才嗎家里比我有錢嗎”
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這些,實際上心里都酸的冒泡了,連語氣都是極盡全力武裝出來的,嗓子干巴巴,胸膛里更是空蕩蕩。
“你有完沒完啊”謝襄有些不耐煩,咬著牙,她心里委屈,連聲音都打了顫。
顧燕幀一肚子的邪火沒地方撒,“沒完他有什么好的小鼻子小眼兒的,長成那個樣子,一天冷冰冰連個笑紋都沒有,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一樣,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顧燕幀伸出手在謝襄眼前晃了晃,忍得眼睛發紅,喉頭發哽,“瞎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