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唐憶交待樂隊演奏的,其實是一段游吟詩人表演時方才使用的簡單旋律,這樣的旋律往往會被貴族們認為“低俗”,畢竟只是提起故事的輔助旋律,唯有其中的某些打擊節拍適合唐憶將要進行的表演,因此便讓樂隊演奏了出來。而隨著他的第一個動作展開,嗤笑聲又紛紛傳了出來。
“這是干什么,隨便揚揚手也能叫舞蹈嗎?”
“看起來有是個小丑,可惜了長得那么好看”
“兩個動作間一點連貫性都沒有”
這樣的評論在片刻之后如同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掐斷在了空氣之中,臺下人們的神情先是變得驚奇,隨后則是一片的迷惑和惘然,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判斷這一舞蹈,復雜已極。
不愿意小女孩在身世一項上受到傷害,因此唐憶才決定上前進行表演。但說起來,珍妮特的舞蹈無論如何不算差,舞臺上的她雍容舒展,大方得體,在舞蹈上的造詣委實相當之高,對比之下,唐憶明白自己其實遠差于她,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別人真的對自己的舞蹈心服口服,自然只能劍走偏鋒,找出最具有視覺沖擊力的舞蹈進行表演。
在他的印象中,要在最短時間內造成最大的視覺沖擊,如果只是對比這個世界的貴族舞蹈,能用的題材相當之多。自然不能與它比優雅。踢踏不錯,但是自己并不熟練,況且今天穿的也不是適合的鞋子。狂熱的拉丁需要兩個人一塊進行。大動作的街舞的確能夠得到許多人的共鳴,但是崇尚從容的貴族們恐怕又會職責太過輕浮。由此一來,他選擇了街舞中的一個旁支,也是他曾經最擅長的一種舞蹈。
傀儡舞!
機械的動作、凝固的表情、伸手、旋轉、停頓、滑步臺上的唐憶仿佛徹底成為了一具失去靈魂的非人玩偶一般,配合著那稱不上高明的旋律和節奏,漸漸衍生出一種詭異無比的氛圍。手臂、肩膀、頭部、腳踝甚至是眼球身上一切可以分開的部分都仿佛在自行運動,明明是向著左邊行走,卻不由自主地去往了右邊,整條手臂想要動,卻被另一只手按住了手肘,接著小臂仿佛失去了關節限制一般轉出機械而離奇的圈子。那動作時而快速,時而緩慢,時而優雅,時而倨傲。隨著舞蹈的進行,仿佛整個時間都被一個個動作所分割,眾人耳中甚至如同幻覺一般聽到了表演者全身關節運動時發出的“咔咔”聲。
寶藍色耳墜村出無比的冷澈,俊美的臉上冷得看不出任何表情,隨著奇異的舞動,漸漸的竟給人一種美神降臨的錯位感。在那里動作的仿佛不是人,而根本是一具根據美神形象制造而成的木偶或者雕像。漸漸的,舞蹈達到最為激烈的部分,某一個動作中,一只手臂陡然損壞,隨后故障接踵而來,然而損壞的手臂上五指仍在機械地動作,接下來是腿、身體、頭部,到得最后,整個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停止下來,但僅剩的一只眼球卻動得格外激烈。終于,眼球的動作霎然而至,頭部“咔”的低下,失去了一切活力的身體便再也無法動彈了。
雕像死了!
隨后,那旋律做為結尾的最后一段響起,這多半是游吟詩人稱頌了英雄后用來感嘆的段落,相對舒緩而優美,死去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接著,所有的身體機能以原本設定的軌跡開始回歸,因損壞而彎曲的四肢開始伸直,頭部也逐漸抬起,眼球抖動幾下,隨著音樂的尾音落下停止在正中。那整座雕像便回歸了完好的站立姿態,目視前方,這次是真的不動了
片刻后,掌聲雷鳴般的響起!
輕輕按摩著頸部,唐憶舒展著身體,從臺上走下,克莉絲汀娜以迎接英雄的姿態撲了過來。珍妮特漲紅了臉頰,見他走過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隨后驀然驚覺一般不甘示弱地抬起。
“其實我覺得文森特說得不錯,舞蹈是心靈上的東西。珍妮特小姐,心靈沒有高下之分,也沒有多少之別,任何人的舞蹈都是舞蹈,誰也不會特別高貴,誰也不會顯得卑下,這就是我想說的了”
對面的珍妮特沒有說話,好看的臉頰漲得更紅了幾分,只是死死地望著他,幾乎便是要哭出來的表情。唐憶拉著小女孩轉身離開,康妮和文森特也走了過來。
“真的很有震撼力。”文森特感嘆道。
“呵其實文森特你的舞蹈也很好啊,雖然似乎太沉重了一點。”唐憶笑著說出自己的感受。
“啊,你能看懂?”聽了唐憶的說話,文森特高興起來,“果然啊,果然還是有人可以看懂的吧,哈哈,太好了”
得到了第一個知音,文森特顯得格外開心。康妮則只是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一旁則有貴族走了過來,向唐憶做著自我介紹,顯然是對唐憶的才能產生了興趣。一時間情況混亂不堪,待到克莉絲汀娜受不了了一頓發飆,情況才得以控制,唐憶回頭對文森特說道:“上次本打算不參加春ri祭禮的,可是被芭芭拉老師逼了沒辦法,剛才突然有個想法,文森特你有興趣和我們一塊表演嗎?”
“啊,好啊,我還怕你不想和我一塊表演呢,怎么樣?是魔術還是舞蹈?”
“應該兩樣都是吧。”
腦中整理著方才突然興起的靈感,正抬頭時,兩道注視的目光從遠處的人群中投射過來,那是在幾名貴族的簇擁下正向大廳外走去的文秀白衣女子,與他的目光相觸時,對方微微的一點頭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便在緊張的尋找道具與排練中過去。
那天傍晚,云霞折射出溫暖的夕陽,公爵府的馬車載著唐憶與南茜去往優美的貴族區,同行的還有依偎著唐憶的銀發女子。
“你的妻子?嗨,我叫南茜,初次見面,你好啊。”
上車時,衣著華麗的南茜向少女友好地打招呼,并且伸出了手,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抱歉,她很怕生。”
“我又不是很兇神惡煞她看不起我!哼,我不跟她一般見識”
故作生氣地噘起了嘴,南茜轉身坐到一邊,銀發女子坐在唐憶身邊,聽著他用漢語跟她說話。
“沒關系的,那里有很多好看和好吃的東西,你可以跟著我,也可以跟著克莉絲汀娜和凱瑟琳夫人,她們回保護你。凱瑟琳夫人還記得嗎?在船上見過的那個很和氣的蒙面人”
說話聲中,南茜已經悄悄地轉過了身來,惡作劇地在小雪身上一拍,“啊”的大叫了一聲。
隨后是更大的一聲
大概十分鐘后,唐憶從車窗望出去,看著外面路邊金黃的樹影,夕陽的光芒從樹隙間揮灑過來,從他的臉上不斷變幻而過,照出一副苦苦忍笑的神情,小雪在他的身邊,望著對面的女子,一臉歉意。便在小雪的注視下,身上依舊穿著華麗衣裙的女子頂著黑黑的眼圈,正用剛才叫車夫買來的雞蛋進行熱敷,看起來儼如“家有賤狗”中卡通味十足的主角。
“慘了慘了,這下慘了今晚沒辦法見人了”
“噗哧”不自覺的,唐憶口中有些漏風。
“你還笑,你這幸災樂禍的家伙!再笑我翻臉啦!”
“抱歉抱歉,不笑了不笑了誰叫你那么去嚇小雪的”
“不許回頭,臉上不許有笑的表情!”某雌性賤狗揚著手指大聲命令著!
“唔,好吧”
由于那充滿喜劇色彩的眼圈是自己妻子的杰作,他只好默默地忍受下對方一切不合理的要求。從車座下拿出一張劃有黑叉的面具,他順手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看看,不會再有笑容了,真是委曲求全到自己都感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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