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血
魏七爺聽到“證血”這兩個字的時候,枯瘦的手不易察覺地抖了抖,他強撐著抬起頭,沖著魏老爺子喊,“證血就證血,也就你們這些老不死的,還把那些老規矩當成了尚方寶劍上校的小嬌妻!”
魏老爺子理都懶得理他,外面的人還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卻也沒有吵鬧而是安靜的等著后文,他叫了門口那個打鼓的男人進來,跟他說了幾句之后,揮了揮手,又讓他下去。
其他幾個老輩子看不過眼,已經快跟魏七爺吵起來了。
魏七爺看來是打算跟他們撕破臉了,你一句我一句的,那個話里的措辭是越來越激烈,魏七爺從六十歲開始就被眼前這群人催著立嗣子,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眼看就到了最后一步,總算要成了卻又出了問題,情緒起伏太過于激烈,讓他也失了常態。
魏老爺子看吵得跟菜市場一樣,還拉拉扯扯的,好像還要動手,他拿起拐杖,就在供桌上狠狠敲了兩下,砰砰的幾聲巨響,總算讓這些已經失去了冷靜的老輩子們安靜了下來。
魏老爺子掃了他們一眼,沉著臉說,“你們這是要讓外面的后輩們看笑話?”
這些人里面,他是輩分最高,威望最重的,聽他這么一說,看著外面那些已經在探頭探腦的后輩,那幾個大聲吵鬧的老輩子臉上就有些發紅,幸好年紀一大把了,老皮老臉的,也看不出來。
那個打鼓的男人,領了一個人進來,不是別人,正是魏時。
魏時拿著自己的藥箱子,腳步匆匆進了大廳房,走到那些老輩子面前,沖著他們行了個禮,他跟魏老爺子說,“老爺子,你喊我過來有什么事?”
魏老爺子看了魏七爺跟魏東來一眼,“喊你來,是為了‘證血’。”
魏時聽了這個話,面上愣了愣,好像很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么辦一樣。
魏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魏時這一脈其實以前是魏莊的巫者,所謂巫者,古時候是指在部落中里那些有大神通,能祭、祀、醫、卜、算的人,魏時這一脈雖然能力并沒有古巫者如此之強,卻也一直扮演著這樣的角色,舉凡魏莊里的重大事項,無一不有魏時這一脈插手的痕跡。
只可惜,魏時的父親,爺爺都死得早,很多的秘術還沒來得及傳給他,以至于現在遇到一點事,就一臉懵懂,摸不著邊。想到這,魏老爺子也有點悵然,這一代又一代,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
魏老爺子把這悲觀的情緒暫時撇到腦后,他跟魏時說,“前一陣我去找你談陰婚那個事的時候,不是給了你幾本書要你好好看看,里面就有‘證血’的法子,你按著來就是了。”
魏時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連連點頭,“是的,是的,老爺子我記起來了,你給的那幾本書我都看過了,你一說是我屋里爺爺交到你手里讓你給我的,我哪里敢不仔細看。”
魏老爺子擺了擺手,“那就開始吧。”
所謂“證血”,就是用一種特殊的辦法追溯血脈,力量強大的巫者甚至可以把這個人的血脈追溯到上面四五十代甚至更遠,就算力量不那么強大的巫者,追溯個幾代人也沒什么問題。
若是血脈不純,那么“證血”自然不會成功。
既然魏七爺一口咬定那個小缽用了幾百年,也不知道靈不靈了,那就干脆用這個法術,也算堵了悠悠眾口,畢竟“證血”是古法,老祖宗早就預計到了現在這種情況的發生,總有些不肖子孫想搞鬼,所以某一代的巫者就創了“證血”這個法術。
魏時讓人搬過一張供桌,放在大廳房的大門口,他先向著四方天地,叩拜上供,接著,把一根又一根的白燭從左到右插在供桌上,接著,再把最左邊那根白燭點上。
這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后,魏時讓魏東來過來,跪在他身邊。
魏時讓魏七爺把魏東來的生辰八字說出來,寫在一張黃符紙上,接著,再讓魏東來滴了兩滴血在這個黃符紙上,他把黃符紙湊到那根白燭上點燃。
此時已經是正午,陽氣最盛的時候,雖然是初冬,卻還是出了一點太陽,而此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天空變得灰蒙蒙的,氣溫越來越低,光線越來越暗,好像一下子就天黑了一樣。
一股又一股的陰風貼著地面,徐徐吹過來。
魏七爺面無血色,他瞪大眼,一臉驚恐地看著外面天色的變化,就連這個大廳房里,也古怪連連,那些點上的香燭,冒出的青煙裊裊而起,筆直向上,就算是門外吹來的陰風,也沒有吹散。
其他人也許沒有看到,魏時卻看得一清二楚,一個又一個的白影子出現在了大廳房里,它們默默地站在四周,強烈的陰氣讓魏時的手都有點發抖。
魏時把一根白燭遞給了旁邊的魏東來,讓他去把供桌上那些白燭點上,第一根點燃的白燭代表著魏東來,以后的每一根,就代表著一代血脈,每點上一根,就追溯了一代血脈,如果點不上,那代表什么不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