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葬
陳陽咬破了舌尖,疼得一臉扭曲地把舌尖血吐在了手心上,再把打火機放上去打了個滾。
無數的陰氣彌漫在這個十字路口,打火機“蹭”的冒出了一個細弱的火苗子,好像不用風吹過來就會自己滅了一樣,沒等陳陽松口氣,他耳朵就癢了起來,那個火苗子還沒派上用場就“呲”的一聲熄滅了。
陳陽眼睛余光看到自己肩頭上隱約有個人頭,怪不得他會覺得耳朵癢,怪不得打火機會熄滅,原來是這個東西在故意吹氣。陳陽一只手繼續打火,一只手拿出一張黃符紙,念著魏時教給他的最簡單的咒語。
他把黃符紙貼在了那個鬼魂身上,那個鬼魂發出一聲尖嘯,往后退了幾步,這個鬼魂的身體應該是出車禍死的,身體被撞的稀爛,腦袋上紅紅白白一片,陳陽把這個鬼魂逼退了之后,又打上了火,隨手一抓,就抓了一把紙錢在手上,和著手心上殘留的舌尖血就燒了起來。
黑煙滾滾而起,紙灰像秋天落下的樹葉子一樣,到處亂飛。
那個交通指示燈還是亮著紅燈,張菲在車子里又踹又喊,又抓又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的聲音越來越急迫,越來越凄厲,越來越怨毒,旁邊那些車子里,也有更多的人走出來,慢慢地會合到出葬的隊伍里面。
穿著黑色道袍的道師們使勁地在那里敲鼓撓鈸,卻聽不到一點聲音,在他們身后,是二十四抬的棺木,二十四個身穿壽衣的男人低著頭抬著一具沉重的黑色棺材。
棺材上方披蓋著黑紅相間的錦緞,四周圍著木板,木板上畫著詭異的畫,一面是羽化升仙的情景,一個男人身邊祥云繚繞,一群童男童女圍繞著他,踩在云朵上冉冉上升,一面是地獄烈火,同一個男人身處烈火之中,無數小鬼小判撕扯著他,穿過云層墜入地獄。
陳陽連看都沒看那邊一眼,他心里急得很,不停地把跟紙屑一樣落到車上的紙錢扒拉過來丟到那堆燒起來的紙錢上,火舌躥得老高,把紙錢全都舔進了火里,一下子就燒成了灰燼。
車里面的張菲動靜小了一點,看來這燒紙錢的辦法還是管點用。
這時,陳陽發現周圍安靜了下來,耳朵里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點嗩吶的聲音,他抬起頭一看,瞳孔立刻收縮了一下。
出葬的隊伍已經停在了十字路口的正中間,那具棺木還掉了個頭,正好對向了陳陽他們這一排車子,拿著招魂幡的吳伯腳不沾地地往陳陽所在的方向走過來,陳陽好像有點嚇呆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那具棺木里有什么東西在看著他。
目光陰冷,惡毒而扭曲。
本來安靜下來的張菲又開始在車里面敲敲打打,尖銳的喊叫聲讓陳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他緊張地看著吳伯,卻發現吳伯拿著招魂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低著頭慢慢地經過他的身邊。
招魂幡拂過陳陽的身體,連骨頭縫里都在嗖嗖的冒涼氣。
隨著招魂幡的引導,停下來的出葬隊伍又開始動了起來,慢慢地,緩緩地,像是沉滯不動的積水一樣,從陳陽這一邊的路口流了出去。那些燒成了黑灰的紙錢一部分飛到了空中,一部分沾在了那些鬼魂和棺木上,隊伍經過之后,余下濕漉漉的殘渣,太多了讓青色的地面變成了一片黑色。
在棺木就要往陳陽身上撞過來的時候,他靈機一動趴到了地上,看著黑沉沉的棺木貼著自己的身體好像滑一樣的過去,陳陽分明感覺到有一雙手只剩下慘白的骨頭,上面掛著些黑色連筋碎肉的手抓住了他的兩條腿,把他往棺木里面拖。
陳陽雙手抱著旁邊的汽車輪胎,死也不放手,跟那雙手拔起了河。
那雙手的力氣太大了,陳陽的手開始酸脹無力,卻還是死撐著一口氣堅決不撒手,陳陽覺得被他抱緊的車輪胎好像也動了幾下,最終,那雙手慢慢地撕破他的褲腿,從膝蓋一直拖到了腳踝,最后不甘心地放開了陳陽。
陳陽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是怕的,還是痛的。
二十四個抬著棺木的鬼魂,慢慢走過,接著則是跟在棺木后面送葬的其他鬼魂,百川匯流。陳陽從地上爬起來,拿出幾張避鬼符放在四周,附近的鬼魂立刻繞開了那個圈子。
在陳陽背后,被關在車子里的張菲,砰砰的敲著車門。
陳陽的后背被震得一陣陣發麻,他有點火了,自己拼死拼活想讓張菲活下來,她卻老是找茬子,他一回頭,正打算開罵卻看到張菲把自己那張精致的臉緊貼在車窗玻璃上,擠得都變了形,眼球暴突,好像想把自己從里面這么擠出來一樣。
陳陽罵不下去了,只能眼不見為凈,轉過去抬頭看天。
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遠處,那個站在半空中負手而立的好像是魏林清,在他肩頭上,還坐著那個小鬼,他們正看著這邊,陳陽不知道他們是從什么時候出現的,看這架勢,就知道時間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