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天跳進湖里把宇文皓拉上來的后果,便是寧婧在當天夜里發起了高熱。[蠟燭]
睡前已經喝了姜湯驅寒,可冬泳不是誰都受得了的。睡到半夜,寧婧燒得迷迷糊糊的,卻能聽見許多走動的聲音——
“快讓讓,熱水來了。”
“藥熬好了嗎?”
“捂出那么多汗了,怎么還不退熱?!”
骨子里發散出的熱意蒸烤著寧婧,她緩緩地睜開了腫脹的眼。偏頭看過去,半透明的屏風外,兩條人影正在走動,似乎是寧婧身邊的兩個侍女。
“怎么辦?若是一直不降下來,人肯定不能好了。”
“我想到了,須達大人現在不是在府中嗎?不如我們去請殿下,把須達大人帶過來,讓他瞧瞧吧。”
“可是,須達大人現在正在為五殿下施治……”一個侍女遲疑道。
“請請看吧。這樣的話,寧姑娘萬一有什么好歹,事后殿下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不然我們可摘不清了。”
“說得也是。”
死狗一樣躺在床上的寧婧緩慢地轉了轉眼珠:“……”
嘖嘖,這些npc的智商真不咋地,這種撇清關系的話怎么也該等到出門再說嘛。她是發燒而已,又不是掛了,彼此直線距離不到兩米,她耳朵可還在接收信號呢。噫,真·智硬啊智硬。在宮斗劇里,這種npc應該是那些禍從口出、連累主子的豬隊友了吧。[蠟燭]
倆侍女似乎達成了一致,紛亂的腳步聲遠去,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室內安靜了下來。
寧婧把手伸了出來,搭在了被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找系統說話:“系統,你在嗎?”
系統:“嗯。”
身邊沒人,一直支撐著寧婧的精神氣轉瞬消散。她頹然地陷在枕頭里,臉頰潮紅,喃喃道:“我好多年沒生病了。記得剛工作的那一年,每天車輪似的轉,睡覺也睡不踏實,怕醒來后沒有通告找我,沒錢完了。所以特別拼命,從不推工作,休息太少,身體也差,老是發燒。”她唏噓道:“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白血病。”
系統:“……”它道:“有閑心這么想,應該是沒什么大礙的。”
寧婧笑了笑,閉上眼睛回憶道:“每次發燒,我都在收工后一個人去打吊瓶,打吊瓶的時候瞇一會兒,在醫院湊合一晚,第二天七點多又去趕通告。好多年沒生病了……好難受。這次的用戶體驗好真實,我要給你很多個好評……系統,古代沒有退燒特效藥,我不會掛掉吧?”
見寧婧說話慢慢開始前不搭后語,系統便知道她燒糊涂了,沉默了一會兒,道:“你睡一會兒吧,醒來退燒了。”
寧婧應了一聲,裹緊了被子,蜷成一只蠶蛹。
這時,房門復又被吱呀一聲推開了,有人輕輕地走了進來。
她們這么快回來了么?
寧婧沒有睜眼,只閉目養神,直到一只小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才一個激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謝玖跪坐在了床邊,皺著一張細嫩的小臉,烏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緒。他的身旁放著一碗辛香的中藥,碗口升騰著裊裊白煙,看來他剛才是被打發出去熬藥了。
他的手心冰涼,觸感粗糙,結著厚繭。貼在她烙得滾燙的額頭上時,卻恰好緩解了那股難熬的高熱。比退熱貼還好用。寧婧略略撐起眼皮,知道來人是誰,便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顰著的眉卻緩緩松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室內再度喧鬧了起來。寧婧略略睜開眼睛,謝玖竟然還坐在她床邊。不過,他此時正背對著她擰干一條浸濕的手帕。銅盆中清波**,結著碎冰。謝玖卻視這能把人凍得發僵的水溫為無物,滌了滌手帕后,擰干剩余的水。
水面有碎冰,說明謝玖經常出去換水。現在都凌晨兩三點了,謝玖還那么精神,是開啟了超長待機模式么?
這情景無端端讓寧婧想起了她小時候的一件事——她小學的時候養過一只小雞。隆冬時節,小雞體弱,病怏怏地縮在紙箱一角,眼看要熬不過冬了。寧婧便一直蹲在紙箱前看著,她媽喊她去睡覺,也不肯挪一挪屁股,生怕自己錯開了眼,心的寵物死了,所以要一直在旁邊盯著。
這是一種孩子式的重視。知道自己不能改變什么,便執拗地在一邊陪著。
回憶在寧婧腦海里轉了一圈。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皺著小臉、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的謝玖,和當年蹲在紙箱前盯小雞的自己,有那么一點異曲同工之妙。(=_=)
寧婧:“……”
果然是燒糊涂了吧,這奇怪的聯想是怎么來的?她又沒有小雞那么脆弱。
屏風外,一個老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不成,寧姑娘這熱來勢洶洶,且不是尋常的外感,不能以捂汗的方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