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唐敦殺了她嗎?
如果是,彼時素不相識,他為何要殺她?
是因韓蟄曾隨口說等她和離后要娶她,唐解憂才會請她堂兄出手?可韓蟄那只是酒后戲,她之前從未見過韓蟄,他怎么可能真的看上她?且當時她已二十歲了,唐解憂那時難道還沒出閣,只為一句旁人未必知道的戲就兇狠出手?何其荒唐!
令容滿心猜測搖擺不定,半晌才道:“夫君,我害怕。”
“我在這里。”韓蟄將她抱得更緊,低頭瞧見她眸中驚恐慌亂,臉頰都頗蒼白,知她仍陷在噩夢的情緒里,心思微動,問道:“做了怎樣的噩夢,說給我聽聽。”
許是夜色深濃,許是夫妻相擁,他此刻的聲音里竟有些許溫柔意味。
令容貼在他胸前,遲疑了片刻,才試著道:“我夢見……有人要殺我。”
“是誰?”
“我……沒看清。”令容低聲。
寬厚堅實的胸膛、溫暖有力的手臂,哪怕身旁這人心狠手辣、城府甚深,也還是讓她覺得心安。噩夢中的慌亂消去,她漸漸尋回鎮定,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這樣荒唐的猜測韓蟄不可能聽進去,反會覺得她胡思亂想。
但心中的害怕擔憂卻是真的,不止是為唐敦的冷箭。
——那日韓鏡的陰沉眼神亦如噩夢印在腦海,雖不明顯,卻令人敬懼。
當時在韓鏡的偏廳對證,她雖沒說半個字,卻也看得清形勢,是韓蟄和楊氏攜手擺明證據,韓墨又偏向楊氏,韓鏡迫于無奈才會答應。像韓鏡那樣的人,被晚輩隱然逼迫,做出有違心意的決定,豈會甘心?相府暗中謀逆,固然要齊心協力,但府中東西風相爭,都是強勢能干的人,韓鏡怎肯輕易退讓?
且據這半年她的觀察,韓鏡對韓蟄寄予極重的期望,養出他這冷厲性情,必定不愿韓蟄耽于私情。
這回雖是唐解憂無端生事,歸根結底是因她而起。
韓鏡會嚴厲告誡,恐怕是以為她在床榻蠱惑韓蟄,才讓韓蟄跟楊氏聯手,為了這點小事動搖他在相府的權威——更何況正月里唐解憂跪祠堂,也是韓蟄為了維護她。
韓鏡心中怕是早已將她視為禍水,只因她一直安分,才能安然無恙。
如今韓鏡見怒,對她會是何等態度,顯而易見。
令容不由想起被韓蟄“克死”的兩位未過門的妻子——恐怕那不止是韓蟄的意思,更是相府這位老當家的意思。掃清前行途中所有的攔路石,未雨綢繆除掉隱患,這位三朝相爺的手段一向如此。
這一點,韓蟄必定比她更清楚。
令容遲疑了下,小心翼翼地靠在韓蟄懷里。
“夫君,唐家表妹的事,老太爺會不會怪我?”她抬頭瞧著他,眼神怯怯。
韓蟄微怔,“怎么這樣問?”
“不瞞夫君,嫁過來這么久,我看得出來,老太爺對這門婚事不滿意對不對?”她惴惴地瞧著韓蟄,見他沉默不語,稍稍放心,續道:“唐家表妹的事,我也始料未及。我自知德才有限,能安安穩穩的侍奉母親、陪伴夫君已心滿意足,從沒想過旁的。如今鬧出這樣的事,怕是老太爺會覺得我德行不端,挑唆夫君惹是生非。”
“你剛才是夢見這個?”
令容垂首,含糊道:“我只是怕惹長輩生氣,老太爺那天仿佛不太高興。”
韓蟄沉默,片刻后才道:“別多想,睡吧。”
令容難得見他稍露溫柔,小心翼翼地撒個嬌,軟聲道:“可我還是害怕。”
“你是這兒的少夫人。”韓蟄在她背上拍了拍,沉聲道:“我會護著你。”
真的嗎?令容沒敢問出口。因韓蟄仍抱著她不松手,她也沒敢動,胡思亂想了一陣,又漸漸入睡。
韓蟄直等她呼吸平穩,才讓她躺回榻上。
他端坐垂目,仍在回想她方才的語。
察覺老太爺不悅,夢見有人殺她……還真是像小動物般敏銳。不過老太爺對此事的態度確實不算好,韓蟄回想種種往事,眼神漸沉。
夜色更深,他思慮良久才熄了燈燭,準備睡覺。
右手不知是何時被令容握住,他試了試,沒能抽回,索性揭開她的錦被,仰面躺下。
……
令容清晨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韓蟄的寢衣。她愣了愣,才發現她整個人都被韓蟄抱著,像蝦子似的縮在他懷里,而韓蟄的手臂則搭在她腰間,手掌微燙。
她仿佛觸到火炭,猛然抽身退后,撞到后面的墻板。
韓蟄被這動靜驚醒,四目相對,愣了片刻后,他面色清冷地起身下榻,恍若無事。
令容仍舊縮在床榻邊上,目送他背影走向內室,最后聽到他晨起時略沙啞的嘲笑,“慌什么,你才幾歲。”
作者有話要說:節氣大人你這么嘴賤媳婦會生氣的跟你講!!
蟹蟹小院子的地雷muaaaa~!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