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韓瑤有點懼怕韓蟄,便拉著令容的手,“我畫的是佛寺,待會上色好了,給你瞧。”
“好啊。”令容含笑,不敢打攪高修遠,只捏了捏韓瑤的手,“早知道就跟著你過來,也不必多麻煩郝掌柜了。”
軟語輕笑傳入耳中,高修遠手指微顫,一點朱色憑空點在樹下。
畫上佛寺靜謐,檀香裊裊,亭中槭樹紅葉正濃,那朱色靠近地面,頗為突兀。
身后低低的說笑傳來,卻如魔音繞耳,令人心神難寧。
他知道相府有數位公子,是以韓瑤最初開口時并沒想到會是韓蟄跟令容,只專心上色,沒留意韓蟄的話。那聲音傳來,才知道是令容跟她夫君。
高修遠竭力凝神,瞧著那一點突兀的朱色。
其實也不難處置,那位置畫成凋落打旋的槭樹葉并不突兀,能叫人想起佛寺秋風,靜謐中稍添些許靈動,更有花開葉落,輪回無聲之感。
但身后是令容的斷續低語,他的手落下去,卻不聽使喚。
朱點稍加潤色,竟成一粒紅豆。
高修遠遲疑了下,沒再掙扎,自樹枝引了細若游絲的線,將那紅豆系住。
像是少年人許下的繾綣心愿,悄悄藏在佛像前的秀麗槭樹下,無人問津,卻隱秘悠長。
擱筆端詳片刻,高修遠吁了口氣,這才道:“畫好了,韓姑娘若覺得還行,明日裝裱起來,請人送到你府上。”轉過身,就見廳中三人并肩而立,韓蟄身材高健,墨青的衣裳貴氣莊重,那張臉剛硬冷峻,不負文武盛名。
令容夾在兄妹之間,披了銀紅的斗篷,帽兜出了雪白的狐貍毛,嬌麗的臉蛋嵌在中間,眉眼婉轉,眸光清澈,帶著盈盈笑意。她發間裝點甚少,除了珠釵,便只有嫣紅精致的宮花,襯得氣色極好。
韓蟄的手不知何時搭在她的肩頭,幫她理了理斗篷。
高修遠端正行禮,“韓大人,少夫人,久等了。”
韓蟄亦拱手道:“當日內子遭難,多蒙小公子相助,今日冒昧造訪,是為表謝意。“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大人客氣。”高修遠笑了笑,“鄙舍寒陋,怠慢諸位了。”遂叫啞仆奉茶,請三人入座。
……
有韓蟄在場,韓瑤拘束老實了許多,幾乎沒開口說話。
令容當然也知道韓蟄的些微醋意——舉凡男人,不管對妻子感情深淺,大概都不喜妻子跟旁的男人過從甚密。先前唐解憂挑唆生事,韓蟄為此盛怒異常,這回他特地跟來道謝,當然不是真心,只為提醒她罷了。總歸謝意已表,她不愿給自己和高修遠添堵,也沒多說話。
幾杯茶喝下來,多是韓蟄跟高修遠閑談,說些詩畫的事。
臨走前眾人瞧那幅佛寺槭樹圖,氣韻靈動,入目雅麗。
韓瑤甚是喜歡,令容稱贊不止,就連韓蟄都多瞧了兩眼。高修遠的才華他是知道的,京城中少有的青年才俊,胸有丘壑,才思靈動,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不過見韓瑤興高采烈,令容也瞧得專注認真,他難得肯贊賞的兩句辭又全都咽了回去。
高修遠隨手收了畫,請韓瑤稍安勿躁,過幾日裝裱后送往相府——當然會另做一幅送去,這枚懸著的紅豆送給韓瑤這位相府千金,若被人瞧出端倪,并不合適。
因馬車還停在筆墨軒外,眾人出了小院,踏雪慢行。
高修遠送到門口便駐足,瞧著韓蟄跟令容并肩走遠,那只手始終搭在令容肩上。
錦衣司使兇名赫赫,慣于冷厲殺伐,這般手攬嬌妻的親昵姿態有些生硬,高修遠不由笑了笑。
——幼稚。
不過她能得夫君歡心愛護,畢竟是好事。
……
筆墨軒外,韓蟄帶著令容坐入車廂,駛出這條街巷,命人向南而行。
后面韓瑤因難得碰上深濃雪景,只叫丫鬟仆婦擠在車廂,她卻尋了匹馬騎著。見韓蟄拐向南邊,忙提韁追上去,拿馬鞭敲了敲車廂,“嫂子,你們不回府嗎?”
側簾掀開,韓蟄眉目冷峻,“我們出城,你回吧。”
“這樣大的雪,出城去哪?”韓瑤脫口問出,猛然醒悟過來,趕緊閉嘴。旋即調轉馬頭,一聲不吭地回去了。
韓蟄遂吩咐車夫從京城南邊的安化門駛出。
南邊民變愈演愈烈,韓家欲插手軍權,田保卻在永昌帝跟前百般挑唆,拖延阻撓。戰事緊迫,兩虎相斗,這個年勢必不會過得安穩。在戰火蔓延,他再騎戰馬之前,他想帶令容去看一看城外雪景。
他已有許多年不曾到城外賞雪。
作者有話要說:從妹妹和媳婦手里,韓蟄深深感受到了有顏值有才華小鮮肉的殺傷力~
然后給給高修遠的那副畫題句話吧——
山花開且落,心事我自知。
今天要去舅舅家團拜,一整天摸不到電腦,所以木有加更哈。希望晚上我還能有時間碼字,過年好麻煩呀qaq
再謝謝近來灌溉的各位仙女~~圓滾滾、空格君、曰誠.、juneko、靜看,*一季花開花落*、西西的謊、畫涼染、amy、isabella、sunshine、天天媽媽、笙歌、葉子初、吧唧我的嫁.、╰★、離古、流光、aa、ying、愛昵、金剛鐵俠、居小雙、墨綠、蘇白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