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書香門第,讓她撫養太子,倒也合適。
永昌帝沉吟片刻,頷首同意。
夫妻倆之間,便再無別的話可說了。
甄皇后心如死灰,再拜及地,三叩之后,僵著雙腿起身,黯然出殿。
……
次日,永昌帝便召韓蟄和韓鏡入宮議事,只說甄皇后因疏于管教家仆親友,甚為自責追悔,已纏綿病榻水米不進。因太子年幼,須有人教導,韓鏡年事已高朝務繁忙不敢勞動,愿請韓蟄微太子少傅,征詢韓蟄的意思。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太子須敬重三師,師長也須愛之如子。
韓蟄知道這是甄皇后為太子的性命打算,他本也沒打算傷及幼子性命,自然應承。
外頭的事沸沸揚揚,甄皇后攬過大半罪責,永昌帝問及祖孫倆對御史朝臣們奏議的態度,韓鏡態度比從前和軟了許多,卻仍覺得這數月物議如沸,各州百姓皆翹首等待朝廷判決,宜暫時奪了甄嗣宗相位,待風波過去,再伺機復職——中書令的職位也可空著,由章素暫理其事,屆時甄嗣宗也官復原職,便少些阻礙。
永昌帝覺得這法子可行,欣然從了。
隨即,由永昌帝親自在朝會宣布,章素學識淵博,任太子少師,韓蟄才華卓著、行事端正謹嚴,任太子少傅,由禮部去備文書。而中書令甄嗣宗身居高位,蒙受皇恩,卻對家奴疏于管教,暫奪相位,令其閉門思過。
至于余下涉事之人,按律論處。
消息當朝宣布,心向范家的御史們扳倒了甄嗣宗,且甄嗣宗的左膀右臂被這案子砍得七零八落,大勢已去,覺得應能合金主的意,加之韓鏡坐鎮,暫時未有異議。
范逯近日懶怠上朝,在府里擁著美人尋歡作樂,更無從摻和。
范自鴻得知消息,臉上卻沒見喜色——甄嗣宗雖倒了,寧國公府的爵位卻還在,東宮和中宮還穩穩當當的擺著,永昌帝給太子尋了譽滿京城的章家和手握重權的韓家當靠山,顯然是不愿割舍太子。
辛苦折騰了數月,這結果如何能夠滿意?
后宮里范香姐妹倆還須使力,朝堂上的御史們更不能歇息!
他思量定了,正打算找人,卻見外頭管事手忙腳亂地跑了進來,說宮里才傳出的消息,甄皇后于巳時三刻崩了,禮部已奉命入宮籌備喪事,宮里內監正往各處府邸傳話。
皇后崩,當以國喪之禮下葬,期間皇帝綴朝,不舉行朝會,許多事便沒法鬧到明面。
范自鴻愣住,為甄皇后的死而高興,也為謀劃驟然被打亂而懊惱。
……
不管甄家是喜是憂,甄皇后的喪禮照常要辦。
五月三十日,甄皇后遷往寶慈殿,禮部擬了謚號,由永昌帝擇了“恭順”二字。
頒布給群臣百官看的詔書寫得自然冠冕堂皇,說甄皇后名門毓秀,柔婉賢德,育有太子,端方恭謹。年才二十的皇后驟然殯天,里頭也提及她是感愧自責,郁結于心。待百官哭臨皇后時,永昌帝特地說明白些,皇后是為對親眷疏于管教,致使民怨沸騰,朝政不安,才會五內郁結,纏綿病榻許久后,懷著滿腔愧疚而崩。
這便是將甄家親友家仆的罪行盡數攬到了她的身上。
甄皇后畢竟是中宮皇后,太子的親生母親,御史們鬧騰廢后的時候義正辭,而今皇后駕崩,拿她的性命做出交待,喪禮隆重莊嚴,誰還敢多說半個字?
哪怕在后煽風點火的范自鴻,在代范通哭臨皇后時,也沒敢出半點聲音。
朝臣祭罷,便是內外命婦哭臨,前后共三日。
令容有誥命在身,自然躲不過,跟著楊氏入宮,按儀程行事。起初內外命婦分得清楚,負責辦喪事的內外官員各守其職,連多說半句話的人都沒有。到第二日后晌就松了許多,命婦中有年老體弱,或是哭暈哭累的,能往近處騰出的宮殿歇歇,勸宮妃太子節哀。
第三日,規矩愈發松弛。
令容懷著身孕不好久站,哭過后掉頭就走也不好,便被楊氏帶去歇著。
正逢國喪,殿里素凈得很,婆媳倆才坐下喝了杯茶,旁邊簾帳微動,卻是章斐一身素衣走了過來,身后數名宮人跟從,抱著年幼懵懂的太子。
作者有話要說:最可憐的還是小太子~~
令容都快生娃了還得辛苦哭臨,慘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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