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令容尚且不知外頭的兇險之事。
生完孩子后一覺睡醒已是入暮,滿身疲憊疼痛還未散盡,猶如骨頭被拆散又重塞回去似的,仍舊覺得疼,渾身也沒力氣。
屋里暗沉沉的,點著安神的甜香,緩緩從紫金爐中騰起。
令容睜開眼睛瞧著帳頂,片刻后緩過神,不敢動彈,只能叫宋姑。
宋姑正跟枇杷坐在桌邊,聽見動靜忙圍攏過來,打起簾子,“少夫人醒啦?”
令容眨眨眼睛,口渴得厲害,讓枇杷倒了杯水,靠在宋姑懷里,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屋里有股肉湯的香味兒,令容生孩子耗盡力氣,又睡到這會兒,早已是饑腸轆轆。懷孕后被韓蟄喂得口味刁鉆,烹炒煮炸的菜色都讓韓蟄做過,那位廚藝出神入化,色香味皆十分誘人,令容動動鼻子就能分辨出來。
飄著的肉湯味道聞著就不是韓蟄的手筆,想必是韓蟄沒回來,讓紅菱做了備著的。
令容覺得委屈,低聲道:“夫君呢?”
“大人叫人遞信回來,說他有急事出京,會盡快趕回來陪少夫人。”宋姑瞧著她那委屈巴巴的樣子,被汗水打濕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洗,能瞧出汗過的印記。想著生孩子時令容的痛呼掙扎,宋姑便滿是心疼,過去將肉湯端過來,“少夫人先喝點補身子,待會再幫你擦洗。”
令容頷首,沉甸甸裝了許久的孩子驟然消失,松快得讓人不習慣。
她探頭向外,沒瞧見旁人,聲音弱弱的,“孩子呢?”
“還在襁褓里睡著呢,夫人留了魚姑幫忙照看,她和咱們夫人怕打擾少夫人,在外頭喝茶,我先去通稟一聲嗎?”
“不急。”
令容這會兒氣虛體弱,楊氏和宋氏來了她也未必有精神說話,還是先墊肚子要緊。
一碗濃濃的肉湯喝下去,肚子里暖暖的,只是仍覺得疼痛,呼吸都能牽著似的。
兩輩子都沒受過那種痛,這陣子她是動都不敢動的,只可恨韓蟄不在,可惡。
肉湯而外還有香軟的糕點,令容吃了幾塊,身上力氣恢復了些,便叫枇杷掌燈,讓宋姑把孩子抱進來給她瞧瞧。
襁褓是宋氏備的,觸手軟綿,繡著憨態可掬的小老虎。
魚姑跟了楊氏一輩子,從前抱過襁褓里的韓蟄和韓瑤,而今抱了韓蟄的兒子,二十余年的歲月一晃而過,她臉上添了皺紋,身上也長得肥了些,唯有這份喜悅不曾改變,甚至更濃,滿臉笑意牙都壓不下去,小心翼翼地將襁褓放在令容枕邊。
小家伙還在睡覺,身上穿著軟軟白白的小衣服,又嫩又小的手指頭蜷縮成拳,藏在袖子里。眉毛不太顯眼,頭發卻長得極好,戴著小帽子,耳邊貼著小頭發,渾身上下哪兒都軟嫩似的。
魚姑在旁低笑,“這孩子長得乖巧,也結實,都是少夫人的功勞。”
令容牽了牽唇角,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又有點好奇,“跟夫君像嗎?”
“我瞧著像。”魚姑兩眼笑瞇瞇的,“少夫人睡著后,姑娘和夫人爭著將他抱了好久,也喜歡得很。天晚了姑娘先回府去,明日再來看少夫人。”
“好呀。”令容笑意更濃,手指頭輕輕觸碰那雙攥著的小拳頭,讓宋姑去請楊氏和宋氏進來。因孩子出生前在肚子里折騰,伸懶腰踢腳似的,還忍不住扒開襁褓,瞧了瞧兩只肉綿綿的腳丫子,要不是彎腰會覺得疼痛,真想過去親一口。
沒多久楊氏和宋氏進來,都是笑意盈盈的。
孩子還嬌嫩得很,不好亂戴東西,楊氏打好后把玩了無數遍的長命鎖也還藏在袖中,看著襁褓里的孩子,那憐愛幾乎能溢出眼角。
宋氏自然也是喜愛的,女兒誕下的孩子,跟自己身上掉的肉沒分別,想著嬌滴滴的閨女受的苦楚,還更心疼。她坐在榻邊圓凳上,幫令容理著頭發,“還疼嗎?”
“疼,動都不敢動。”令容老實承認。
楊氏便握著她手拍了拍,“那就別動彈,先安心養著。那肉湯未必頂事,想吃點什么?存靜不在,我帶著紅菱給你做。”
“那多麻煩呀,母親陪了一天也累了,該歇歇的。”令容當然不敢讓楊氏幫她下廚,卻還是報了幾樣想吃的菜,許是身子虛弱,聲音都軟軟的,有點撒嬌的味道。
女郎中和御醫都還沒走,宋姑出去討教了下,得知令容吃了無妨,便讓紅菱帶人去做。
屋里楊氏陪著坐了會兒,因宋氏說明日要回金州,見令容精神還不錯,便先回豐和堂去,留母女倆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殿下率先報到!hia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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