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半句話還沒坑就被國公爺當頭棒喝的訓斥了一頓,眼圈當即就紅了,聲音帶了絲委屈和怨氣,“兒媳哪有那個膽子去招惹錦親王妃,是有人打了琛兒,琛兒如今還昏迷在床榻上呢,是哪個天殺的下的狠手,琛兒都快被打的面目全非了。”
說著,就拿帕子抹眼淚,哭的是真傷心,怎么說被打的也是她放在心尖上寶貝的兒子,平時自己都舍不得苛責半句,更別提打一下了,現在被人打成這樣,心里又是疼又是窩火,恨不得將那人活刮了去。
王爺聽了,心里就有些擔憂,莫不是宸兒又跟鎮國公府二公子打起了來吧,正想著說兩句好話賠禮道歉,那邊莫流宸已經推著輪椅進來了,臉臭臭的,也不行禮,直接開門見山的嚷嚷道,“是哪個有眼無珠的說我娘子打了二表哥?”
二太太臉一哽,這話怎么接,接口就是說自己有眼無珠,真是氣死她了,王爺卻是上去撫了撫莫流宸的腦袋,“宸兒又說胡話了不是,宛清怎么會打琛兒呢。”
莫流宸把頭一偏,聳了鼻子道,“所以才有眼無珠啊,到哪里都有人見不得我娘子好,誣陷她也不找個好一點的理由。”
說完,妖媚的鳳眼盯著二太太,“你倒是說說,我娘子是怎么打的二表哥,在哪里打的?說不出來,今兒你就得給我娘子道歉,我娘子豈是你想欺負就欺負的。”
鎮國公算是聽出來了,將琛兒打暈的不是宸兒,而是宸兒媳婦,二媳婦真是蠢鈍如豬,宛清那么一個小姑娘,雖是將門之女,沒學一星半點武功不說,就算是學了,可哪里就能欺負的了琛兒,又是呆在內院的,哪里跟琛兒打過照面,鎮國公府守衛嚴謹,找人打琛兒都難,更別提宛清動的手,真是沒事找事,難怪云謹氣的都讓人找他來了,這根本就是有人不想讓她回門。
鎮國公冷著臉,那邊阿全忙推開了門,幾人魚貫而入的進了書房,宛清正紅著眼圈,小意的抽泣著,王妃臉也沉沉的,見了鎮國公這才好了兩分,卻是哽咽著聲音道,“爹,以后云謹還是不要回來了吧,免得有人瞧女兒不順眼,連帶著看宛清都不順眼,受人欺負,女兒就在這里拜別了,您保重身子。”
說完,牽著宛清就要饒過鎮國公往門口走,鎮國公急了,云謹難得回來一趟,這世上沒人有他了解云謹的性子了,云謹看著溫婉,性子卻是幾個孩子中最像他的,倔著呢,她若真走了,怕是以后都不會再回來了,在王府里過的不順心,宸兒又是這樣,這不是要逼死她嗎,幾個兒子女兒中,他最中意的還是云謹啊。
鎮國公忙止住了王妃,“有什么委屈說就是了,你這性子爹都不知道說什么了,受了委屈只知道擱在心里忍著,你不說爹怎么知道,先坐下來,慢慢說,你這一走,難不成爹哪一天去了,你也不回來了?”
王妃聽了直瞪鎮國公,嗔罵道,“大過壽的,說什么胡話,這不是還沒走嗎?您要再胡說,我可就真不回來了。”
鎮國公見云謹還蹬他,這才放了兩分心,摁著王妃坐下,笑的和藹,“想讓我好好過壽,以后就常回來看我,不然我一把老骨頭天天往錦親王府跑,你就忍心了?”
“有什么不忍心的,反正您身子骨健朗著呢,”王妃嗔了他一眼。
宛清在一旁瞧著眼睛都睜圓了,晶瑩淚珠掛在睫毛上,上下打顫,可愛極了,莫流宸在一旁瞧著都怔住了,原來她哭起來是這個樣子,以前怎么都沒發現。
宛清卻是沒注意到,心里在感慨原來王妃對鎮國公這么重要呢,兩人相處的方式也奇怪,鎮國公以前肯定是把王妃捧在手心里疼,這樣,怎么還會允許國公夫人把她嫁進錦親王府呢,又是一大疑惑。
宛清瞥眼見到王爺也怔住了,云謹嫁給他也快二十年了,還是頭一回看她不掩藏心中的委屈,向國公爺撒嬌呢,心里又有一些悶,她在他面前幾十年如一日般的溫婉沉靜,愛理不理的,是他讓她把性子都收斂起來了吧?
王妃瞧王爺盯著她一眨不眨的,忙坐正了,仿佛方才說話的不是她,那邊二太太卻是氣的咬牙,云袖下的手攢的緊緊的,長長的指甲陷進手心,卻是在鎮國公回頭的那一瞬,臉上染了抹淡笑,帶著萬分的委屈。
鎮國公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走過去坐下,這才沉聲道,“你倒是說說琛兒的傷是怎么來的,當真是宛清打的?”
二太太也知道自己今兒怕是栽里頭了,可是琛兒傷成那樣,要是不替他討個公道,她咽不下這口氣,當下腦子轉的飛快,“兒媳也不確定,只是府里的丫鬟說見著表侄媳去找琛兒,琛兒進了內院只見過她,就被打的昏迷不醒了。”
宛清聽得直冷哼,不說話直抹眼淚,二太太這話是典型的說她行為不軌,竟然沒事跑去找溫君琛,這話說出來還不知道外人怎么想她呢,如今他被人打了,就全推到她頭上了,就算不是她打的,那也脫不了干系,早知道,之前就該廢了他,免得他禍害世人。
宛清紅了眼睛道,“是哪個丫鬟污蔑宛清,宛清一直就跟在母妃身邊,就是離開一小會兒也是去找相公,在路上還碰到了端親王世子,根本就沒見到二表哥的面,二嬸怎么相信個丫鬟的話就來質問宛清,二表哥還未醒,誰打的他,他不知道嗎?”
說著,又是一陣淚珠,莫流宸瞧著都心疼,湊合著流兩滴就是了,干嘛那么賣力的表演,忙過去拿帕子給她擦,拍了她的后背道,“好了,別哭了,丑死了,你跟我在一起,說敢污蔑你,二表哥又不是不醒了,等他醒了,知道打他的人不是你,二嬸會給你道歉的,你就等著就是了,哭了半天餓了沒?”
宛清一哽,直拿眼睛瞪他,丫丫的,閃一邊去,她正哭得起勁呢,天知道她想哭一回多難,偶爾流點眼淚對眼睛好呢,他這一開口,她哪里還哭得下去啊,想笑了,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樣子嘛,憋得人腮幫子疼,好像是抽筋了。
宛清小心的抽噎著,那邊鎮國公聽的眼睛冒火,恨不得瞪穿了二太太才好,“你是聽哪個丫鬟說的,宛清有什么事非得去找琛兒不可了,她一直跟云謹和宸兒在一起,上哪去打傷琛兒了,一個長輩不聞不問就這么為難小輩,鎮國公府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還不快給云謹道歉!”
跟二太太說的哪里是什么丫鬟,是嬡兒,她親眼見琛兒的丫鬟找宛清去的,還能有錯,定是他們打的,二太太認定了,可琛兒找宛清去的話要她怎么說,國公爺知道了,不活活打死琛兒才怪,這口氣只能咽下去了,她也是被氣糊涂了,沒多問兩句就來質問,正好給了云謹一個泄憤的由頭。
還要她給她道歉,憑什么,他們打了人還要她道歉,二太太哏著脖子站在那里,外面二老爺聞風趕來,聽了事情的經過后,直在心里罵二太太是豬腦子,父親最想見的就是云謹了,就怕委屈了她,她倒好不去抓該抓的賊,偏偏往槍口上撞,活該被罵,琛兒不過就是受點皮外傷,養幾天不就好了,非得在大壽的日子鬧開。
二老爺當下呵斥二太太道,臉陰沉沉的,“還不快給云謹道歉,難不成你想回娘家呆著。”
二太太這才有些后怕的縮了脖子,心里不服氣的朝王妃說了兩句好話,卻是沒有給宛清道歉,宛清和莫流宸也沒再提了,總不好硬逼著要她給道歉吧,畢竟是長輩,又是外公家,又逢著鎮國公大壽的日子,怎么也得給鎮國公兩分面子的。
二太太也吃了癟落了臉,這事就這么作罷了,道了歉就沒臉在書房再待下去了,才出門,就聽外面的丫鬟急急忙跑過來道,“大小姐被針給扎了,手臂麻了。”
二太太一陣頭暈,急問道,“好好的,怎么會被針扎了?”
那丫鬟支支吾吾,見二太太臉越來越沉,只得把知道的都說了,“不知道是誰擱了根針在琴上面,大小姐不知道,彈琴的時候扎到了。”
好丟臉啊,那么多官太太小姐世子少爺們都瞧著呢,大小姐只得裝暈了,不知道待會兒又有誰要倒霉了,只能祈禱火別燒到她身上才好。
二太太這才想起來,嬡兒彈的琴該是給宛清的,是有人要害宛清,她卻讓嬡兒替她做了回替死鬼,二太太心里一陣憋悶,眼里閃過惡毒,氣的咬牙,“快去找太醫來,多請幾個。”
說完,由著丫鬟扶著她往回走,心里不住的咒罵,一年都不回來兩回,每回回來總得鬧出點事,成了心的給她添堵,她要回來做什么,王爺明明不喜歡她,還任她坐著王妃的位置,貴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和云謹合不來,還在王爺面前幫她說好話,真不知道她腦袋是怎么長的。
二太太走了,王妃他們就在屋子里聊起了天,二老爺被國公爺差遣出去招呼客人了,他是壽星公,自然要坐在大堂的,閑聊了幾句話,也起身往外走,才出了書房門沒幾步,那邊一個小廝領著另一個小廝急急忙的跑來,那小廝身上著的是錦親王府的衣服,神色急的不行。
見了王爺,一邊行禮一邊道,“王爺,不好了,王府招賊了,好像是鐵匣子被偷了!”
王爺聽的身子一怔,鎮國公臉色也變了,除了宛清,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只聽王爺吩咐道,“快去讓人關閉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那小廝飛似的往外走,步伐輕盈,應該是個習武之人。
王爺吩咐完,就對鎮國公拱手道,“府里有事,小婿就先回去了。”
鎮國公也不留他了,擺手道,“快回去吧,得查清楚了,不是東冽就該是北瀚的奸細,得盡快找回鐵匣子,不然回頭圣上知道了,降罪錦親王府事小,怕是連鐵匣子也要收了去。”
王爺要走,王妃和宛清他們自然是要跟著回去了,王爺顧不得那么多,快步的就往回走,王妃在后頭跟鎮國公說了幾句話,就帶著宛清推著莫流宸出了鎮國公府的大門,外頭冰嫻郡主和寧王妃一臉擔憂的守在那里,估計是在等王妃。
寧王妃和王妃就在門口說了幾句話,便分道揚鑣了,莫流暄在知道鐵匣子失竊的時候就快馬加鞭的趕回去了,留下冰嫻郡主一人,便和王妃同坐一輛馬車,宛清還是跟莫流宸一塊。
馬車上,宛清心里也擔憂著呢,鎮國公的話她自然是聽見了,沒想到那鐵匣子竟然關系到三國,鐵匣子莫不是替皇家保管的吧,如今丟了,萬一造成三國戰亂,錦親王府上上下下就是死一萬次也不夠啊,那明天他們還能出的去嗎?
宛清有些擔憂的問莫流宸,“相公,明天我們還出不出府了?”
莫流宸微嘆了一口氣,“你就是想,他們也不會讓。”
宛清把心里的疑惑問出來,“相公,那鐵匣子到底是誰的,真有那么重要,為什么還有奸細來奪?”
莫流宸摟著宛清,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當年大御建朝初期,戰亂不斷,后來,也就是第一任錦親王攜妻縱橫戰場,擊退外敵,得保大御數十年安穩,那鐵匣子就是他們留下來的,東冽和北瀚因為覬覦忌憚鐵匣子,所以多年來雖蠢蠢欲動,卻也沒有膽子進犯,如今鐵匣子失竊,怕是戰爭初起的征兆。”
宛清聽得一怔錯愕,沒想到鐵匣子竟然這么剽悍,難怪當初三老爺會那么奉承莫流暄了,還要他建功立業的時候捎帶上他,就連四老爺和四太太都巴結莫流暄,有這么個寶貝在手,誰不巴結,難怪處處踩著他奉承冰嫻郡主他們了,王爺愧疚,所以給了他們十萬兩銀子,當年錦親王之所以被封鐵帽子王,就是因著赫赫戰功和鐵匣子吧。
只是鐵匣子既是錦親王府私有的,那皇上要怪罪也得悠著點兒,估計收回鐵匣子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帝王素來有疑心人的通病,萬一懷疑錦親王府有異心,又有那什么鐵匣子在,若真的犯上作亂的話,皇家還真不一定控制的住,這種可能皇家怎么允許發生呢,也難怪莫流暄顧不得冰嫻郡主就先回府了,鐵匣子這么重要,又是在他手里頭丟的,估計這回他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就連寧王妃也那么焦急,郡主之尊嫁給莫流暄,怕是沖著鐵帽子王和鐵匣子去的吧,唉,這事他們可不大想參合進去,她心小,只想著早些治好妖孽的腿,國家之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哪是他們做的了主的,再說了,鐵匣子失沒失竊與他們干系都不大,自有王爺和莫流暄去找回來,他們就是呆在府里也只能兩眼望天,所以,宛清覺得還是管好自己先,明兒照樣出府。
就是天塌下來也阻止不了她要出府的決心,已經耽擱半個月了,他那只腿都好的差不多了,在這么耽擱下去,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府了。
一路快馬加鞭的回了王府,正碰上王爺出去,莫流暄緊隨其后,二老爺三老爺也都在,就連甚少露臉的四老爺也都跟在王爺后頭,神色異常的嚴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王妃也是有自己的事要處理的,王府失竊,她也逃不掉責罰。
宛清跟著王妃回屋,老夫人和沈側妃還有二太太、三太太她們都在,老夫人一見王妃就開始發難,“你是如何管理王府的,大白天的就讓賊人摸了進來,別的地方都不去,直奔暄兒的院子去。”
王妃嘴角劃過一絲冷笑,濟濟一堂就等著發她的難呢,鐵匣子可不是在她手里也不是在宸兒手里失竊的,她才不會平白無故的受這個指責,只見王妃冷哼一聲,譏笑道,“您也知道別的院子都好好的,只有暄兒的院子出事,該好好責問側妃一番才是,暄兒的院子可不歸我管,當初還是您讓我交給側妃管的呢,沒忘記吧。”
說完,不顧老夫人和側妃青白的臉色,回身對宛清道,“累了吧,快回去歇著,記得讓人把院子內外都檢查一遍,看看可還有藏匿的賊匪,不可掉以輕心了。”
宛清瞧王妃雖然溫順,但也不像隨意被人欺負的,這事她們在怎么挑刺也難怪罪到王妃的頭上,便放心的推著莫流宸回去了,竹云跟在后頭伺候著,梳云那丫頭好奇著呢,溜去世子妃院子瞧去了,宛清也隨她去了,只交代她小心一點,她們都在氣頭上,沒準就逮誰咬誰了。
竹云倒是偷偷的問了宛清一句,“少奶奶,還用繼續收拾東西嗎?”
主要的東西都收拾了,還有一些慣常用的沒有打理,如今府里出了這樣的大事,出不出的了府還不好說啊,竹云想著就忍不住嘆息,怎么少奶奶想出一趟府就這么難呢,先是老夫人不讓,后來又是進宮,如今府里又丟了東西,更是給老夫人他們一個借口了。
宛清卻是吩咐道,“繼續做你們的事,明兒無論如何也得出府。”
王府里因為進了竊賊的原因,所以一下子多了不少護衛,宛清想這鐵匣子既然已經被盜了,哪里還會潛藏在府里,雖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了,可絳紫軒里原就有不少的暗衛,倒也不擔心,所以絳紫軒跟往常一樣,除了王妃派人過來問了一回,她也是該干嘛干嘛,不多操心。
第二日一早,竹云梳云就來敲門了,宛清也早就醒了,想著能出府,昨晚就有些興奮,再加上被某人纏著折騰到到半夜才睡,所以宛清神色有些懨懨的,好在撲了些粉也瞧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