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宛清一早就醒了,手肘撐著下顎,看著兩個小不點并排而睡,一模一樣的眉眼,就連睡姿都一樣,宛清捏捏這個鼻子再去捏捏那個,兩小家伙拿手去碰鼻子,然后翻個小聲繼續睡,窗戶有翅膀的撲騰聲傳來,宛清瞥頭望過去,就見微敞的窗戶上一直白鴿站在窗柩上東張西望,宛清瞧了嘴角的弧度彎起,掀了搭上身上的薄紗,一身絲綢軟里衣就去抓鴿子,拿下鴿子腳上綁著的小竹筒,把鴿子一放,鴿子就撲騰著翅膀飛遠了。
宛清一邊往床上走,一邊興致勃勃的拿出信來瞧,瞧著信上那三兩語,宛清要暴走了,把信往床頭柜上一拍,眸底火氣大勝啊,只見上面寫著:半月而歸,想你。
半月而歸,半月而歸,兩天前的信上也是這么寫的,敢情他在地方時間都不動呢,下一回還寫半月而歸,回頭他回來,哼,還是不要回來算了,宛清撅著嘴趴在床上,朝自己的兒子抱怨道,“你們的爹把娘當傻子糊弄呢,你們說,回來怎么收拾他?”
然兒被宛清抖著小手,醒了,瞥頭看著自己娘親一臉郁結之色,像極了某人的眼睛眨吧了兩下,帶著誘惑的慵懶,瞧得宛清白眼直翻,把對某人的怨氣全撒他倒霉兒子身上了,狠狠的揪他鼻子捏他臉,“以后你可別站你們爹那邊,知道不,他在外面溜達都不帶你們去,連想都不想你們,有夠無良的,是不是?”
外面梳云竹云幾個丫鬟端著銅盆站在外面,聽得是腿腳無力啊,白眼翻著,少奶奶啊,你可不能這么教小少爺們,這不是慫恿他們離家出走出去玩么,這還小呢,回頭長大一點,學了武功那是要跟少爺唱反調的,少爺除了對少奶奶您手軟,可不見得對小少爺們手軟啊,被打的上躥下跳的可怎么是好?
梳云站在外面,不知道是誰在后頭撓了她一下,突入其來的一癢,梳云端著的銅盆差一點就掉了下去,嚇的她驚叫了一下,回頭瞪過去,南兒北兒一本正經的捧著盆,訝異的盯著梳云,覺得她突然叫一下打擾了少奶奶和兩位小少爺的清夢,好吧,他們已經醒了,但是沒起來,就有在倒頭呼呼大睡的可能。
屋子里宛清聽見動靜,松了手,喊她們進來,梳云幾個魚貫而入,把銅盆放到架子上,和竹云過來伺候兩位醒了的小主子起來,南兒北兒伺候宛清洗漱,宛清瞥頭看著竹云梳云,瞧見兩人有些黑眼圈,不由得輕蹙了下眉頭,南兒隨著宛清望過去,笑道,“昨兒原是奴婢和北兒值夜的,卻是被她們兩個硬喊著睡覺去了,兩人賞月賞了一晚上呢,也不知道在想誰?”
宛清聽了挑了下眉頭,那邊竹云梳云手上是在幫悠兒然兒穿衣,耳朵卻是聽著南兒的話呢,聽著最后一句捉狹一,有些鼓起了嘴角,就聽宛清嘆息聲傳來,“也難怪她們兩個對月長嘆了,原本昨兒該是她們兩個的洞房花燭,結果喜宴沒辦成,新郎也不知道溜達在哪里。”
北兒聽的是連著點頭,“可不是,昨兒瞧見洛親王世子娶顏容公主,竹云姐姐那個羨慕勁頭,一眨不眨的看著啊,估計是在學習,少奶奶,兩位冷大哥也不知道何時才回來,這婚期擱哪一天?奴婢都怕她們兩個急壞了了,想問又不好意思問。”
那邊竹云梳云那個臉紅啊,恨不得跳起來把北兒拖出去一頓暴揍了才好,宛清擦著臉有凈了手,揶揄的聲音就傳了來,“真真是大丫鬟不急急死小丫鬟了,她們兩個出嫁在即,你們兩個也不小了,快十五了吧,瞧上誰了沒有?”
那邊梳云聽得狠狠的剜了北兒南兒一眼,脖子一昂,少奶奶什么性子,不會由著她們打趣人而不打趣她們的,栽少奶奶手里了不是,看你們得瑟去,“南兒還有五天就十五了,北兒還有十八天,奴婢都記著呢。”
宛清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那頭點的南兒北兒心驚膽顫的,有些懊悔的回頭瞅著竹云梳云,兩人不搭理她們了,專心致志的伺候悠兒然兒,波浪鼓搖著。
春兒夏兒幾個端了早飯上樓來,順帶稟告道,“上官姑娘已經醒了,這會兒正在院子里賞花呢。”
宛清點點頭,“她吃過早飯了沒有?”
春兒和秋兒被宛清撥去照顧上官苑幾天,對上官苑在王府里的事了如指掌,當下回道,“沒有用早飯,只喝了碗清茶,似乎有心事。”
宛清微微頷首,“請她上來一起用早飯。”
春兒把手里的活繼續完,點頭就下去了,不一會兒上官苑就上來了,瞅著悠兒然兒一臉的笑啊,羨慕宛清羨慕的不行,昨兒回來后上官苑就和宛清的兩個兒子打成一團了,要不是禮教甚嚴,上官苑恨不得窩宛清床上睡了才好,她在樓下溜達就是想見見兩個小寶貝,只是宛清的觀景樓就跟大家閨秀的臥室一般,不經允許是不許進來的,否則就太過失禮了。
宛清瞧得直搖頭,招呼上官苑過來用早飯,等上官苑坐下了,宛清才問道,“聽丫鬟說你有心事,可是和親一事?”
上官苑也不瞞著宛清了,輕點了下頭,宛清笑道,“和親公主嫁給九皇子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就等你靜姐姐私奔,你出嫁了。”
上官苑聽得啊的一聲抬頭瞅著宛清,宛清輕挑了下眉頭,“圣旨昨兒下午就已經宣過了,至于哪一天辦喜宴,還不清楚,應該很快的。”
宛清說著,一個玲瓏蝦餃塞進嘴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上官苑,盯得上官苑臉上一抹一抹的紅暈飄過去,頭低著,喝粥,宛清也沒再打趣她,只是私奔這事可大可小,代嫁雖然可行,可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皇上了,這步棋能不走還是不要走的好,朝廷上的事,宛清不想管,只是打戰可就不是朝廷一個人的事了,沒準兒莫流宸就得去戰場,一去半年,三年五載的,她可沒有那個毅力。
宛清想,圣旨下了,私奔這事差不多就該有行動了,應該今兒或者明兒就有著落了,先看情況吧,亓王和肅王都不是好惹的,一邊是心頭肉,一邊是兩國和平,都難舍難分啊,家國天下,孰輕孰重呢,說到這兒,宛清還真是欽佩東冽皇帝和他手底下那一群謀臣,這么利落的逼人招數都想的出來,
這一天,宛清去給王爺王妃請過安后就在觀景樓上玩鬧,上官苑一手曲子彈得精妙絕倫,差不多臨近中午的時候,宛清差人去行館打探了一下,事情果然有著落了,齊擎帶著上官靜私奔,結果被上官靜的爹逮了個正著,這會兒還被掉在大樹上受罰呢,這齊擎是誰不得不說一下,他是肅王的徒弟,由肅王一手養大,因為肅王妃和亓王妃是姐妹,所以上官苑和上官靜來往密切,齊擎嘛,自然隨侍在左右,這齊擎也是個人物,皇上雖然猜忌肅王,卻也重用與他,這個唯一的徒弟自然少不了關照,在朝廷里,齊擎的官位不小,武功在那一輩人中更是高超。
只是,亓王授命而來,若是他們兩個私奔了,后果誰敢預料?他來這么久了,大御對他們一直不冷不熱的,和談的誠心壓根就沒幾分,到現在也沒兩個在朝中說得上話的大官來商議和談一事,倒是全堆在北瀚那邊。
私奔這事是被壓了下來,走漏一點風聲,九皇子的名聲算是完了,未來的九皇子妃心里有人啊,還沒成親就給戴綠帽子,那不是打九皇子臉,雖然他知道默認了沒事,可是皇上不知道啊,朝廷文武百官不知道啊,逃走了也就罷了,可以換人,這逃一半被抓,上官靜嫁給九皇子將來兩人得承受大多的壓力啊,宛清聽得直翻白眼,逃婚私奔還被抓,這也太差勁了點吧?齊擎被掛著樹上受罰,這大熱天,很容易中暑氣,可宛清沒有放在心上,誰讓他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的,就該被掉在樹上好好反省反省,這完全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宛清理直氣壯,可上官苑沒辦法再在王府安穩的待下去了,宛清不了解亓王的性子,可她了解啊,亓王才不會給她爹面子,顧及齊擎是他唯一的徒兒手下留情,沒準真的把她齊哥哥給活活曬死的!
上官苑匆匆忙跟宛清告辭,找宛清借馬車回行館,宛清強留她不得,但是也沒讓上官苑直接回行館,而是將她送回了九皇子府,人是她從九皇子手里接過來的,還得還回去才能對九皇子有個交代,更何況行館里有個不靠譜的太子,宛清不放心她就這么回去了,還得九皇子親自護送才成,上官苑心里急,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沒有立場拒絕宛清啊,小心我不借你馬車,兩條腿走去行館,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到呢。
至于上官苑和九皇子回了行館,發生些什么事,宛清就沒多問了,憑著肅王和亓王,想要說服皇上換個人還不簡單,最最重要的是,皇上對肅王挺好的,禁足上官奕,卻是準許他隨意出入行館,原因無他,東冽皇帝對肅王不好啊,強者總是對弱者抱著同情的態度,雖然肅王不弱,可被東冽皇帝那么欺負,小命都差點沒了,足矣讓皇上同情他了,再者,真正想和談的也是肅王,他女兒嫁給大御,他回東冽肯定會不遺余力的勸阻東冽皇帝的,只是這面子問題還真是個問題。
可不是,皇上雖然覺得這樣做很好很滿意,可是早先怎么不提出來,現在文武百官都瞧過和親公主的樣子了,圣旨也下了,半道換人,是拿他拿大御耍著玩嗎?!這已經是第二次換人了!
肅王和亓王也無話可說,只能據實已報,亓王道,“早先就暫定肅王之女和親,只是苑郡主被扣公中,私下逃走,皇上派人去找也沒有找到,權衡之下才會讓本王之女和親,現在苑郡主找到了,由她和親是最佳人選。”
左相扭眉,不同意,“肅王之女是最佳人選,亓王的女兒怎么就不是了,圣旨已下,這不是讓我們皇上朝令夕改,上一回東冽公主來和親,鬧出來多大的事,還偷偷潛進錦親王府,現在和親公主送來,卻鬧出私下私奔一事,若非皇上派人去看著,只怕要被你們瞞天過海,本相瞧你們東冽壓根半點誠心都沒有。”
皇上聽著很贊同左相的話,其實和親公主還不是東冽送誰來便是誰,只要不太離譜了,還不就是定下了,可現在都到這地步了,還換人,從一個王爺的女兒換成另一個王爺的女兒,無稽之談!這要由著他們,回頭再換一回,臣民們怎么看這次的和親?!
這就是不同意了,亓王和肅王也沒辦法,無功而返啊,把九皇子給急的,怎么父皇這么拗呢,娶誰能問問他的意思么,他不會把自己套進去了吧?九皇子抓狂了,暴狂。
皇上送走肅王和亓王,揉著太陽穴盯著龍案上的奏折發呆,那邊一個小公公疾步走進來,行禮道,“皇上,不好了,太后罰溫貴妃在浣衣院跪五個時辰。才跪了兩個時辰,溫貴妃就暈倒了。”
皇上聽得眉頭扭緊了,貼身公公忙問發生了什么事,小公公據實以報,“太后昨兒醒來,知道皇上把溫貴妃罰去浣衣院,特地派了嬤嬤去查看,瞧見溫貴妃悠閑的在屋子里看書,浣衣院的嬤嬤不敢派活給貴妃,所以太后就讓人把她的衣服搬去給貴妃洗,貴妃娘娘洗了一晚上,嬤嬤睡著了,一時不察,讓貴妃娘娘把太后當年封后時穿的鳳袍給洗爛掉了,太后大怒,不顧中暑的身子,親自去浣衣院,罰溫貴妃跪在太陽底下。”
皇上聽得額頭直突突,母后那身子怎么還跑浣衣院去,皇上起身要出去,貼身公公忙上前來,問了一句,“皇上,您這一去,是要幫誰說話,幫貴妃,太后身子骨受不住,不幫貴妃,她肯定會怨皇上你的。”
皇上腳步當即止了,回頭瞥著全公公,全公公被皇上看的頭皮發麻,可皇上沒有責怪他之意,的確,他這貿貿然火急火燎的趕去,母后以為他是去救溫貴妃,只怕一時氣不過,又暈倒了就是他不孝了,可溫貴妃怎么把鳳袍給洗爛了,這么大的事他不去,肯定也說不去,皇上思岑了兩秒,坐上御攆,往浣衣院而已,浣衣院那群嬤嬤宮女還是頭一回瞧見皇上的大駕呢,那個激動啊!
皇上去的時候,七皇子和陵容郡主也在了,溫貴妃也醒了,這會兒正跪在地上呢,有些狼狽不堪,眸底布滿了寒冰,頭卻是低著一個勁的認錯,“臣妾昨晚一宿沒錯,迷糊之中下手沒輕沒重,將鳳袍扯出來一個口子,臣妾知錯了,還望太后念在臣妾第一次洗衣服沒有經驗的份上饒了臣妾這一回。”
太后氣啊,她哪里是不小心,根本就是故意的,那么多的鳳袍偏偏就洗壞了她當年封后時穿的那一件,不過就是心里記恨她擋了她的封后之路,成了心的報復,都被貶斥來這里受刑了,還不忘氣她,若不是皇后一力勸阻,她這會兒不定又氣暈了過去,太后氣的嘴皮都哆嗦,那邊陵容卻是來了一句,太后封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鳳袍早就爛了,只怕輕輕一用力也會壞的,怨不得她母妃!
太后原本心里就有氣,這會兒還被陵容頂撞,太后心里氣不打一處來,當即讓嬤嬤去掌嘴,溫貴妃護著陵容,嬤嬤不敢動手,皇上駕到幾個字就傳了來,太后瞧見皇上邁步進來,心里的火氣更是旺,都是他有眼無珠鬧出來的,皇上也為難啊,先是勸太后別生氣,又責怪皇后怎么不勸著點太后,讓她病著還來操心這些閑事,氣的皇后想頂撞都不敢,最后還是忍不住了,“太后執意要來,臣妾不敢過于阻攔,再者,犯錯的是皇上心尖上的溫貴妃,臣妾不敢處罰,回頭只怕罰重了臣妾還得陪著溫貴妃一塊兒受罰,臣妾惹不起躲得起。”
皇后說話有些酸還有些嗆了,太后聽著直皺眉,倒不是說皇后說的不對,而是二十幾年的夫妻了,她怎么一點兒都不了解皇上了,皇上不喜歡頂撞他的人啊,都教她多少回了,她怎么就不知道學著點兒,跟皇上說話那么沖,這多頂撞幾回,回頭皇上對她有好臉色才怪,太后擺手對怒著眉頭的皇上道,“是我執意要來的,你責怪她也沒用。”
皇上扭著眉頭,看在太后的面子沒找皇后的麻煩了,當然這還是在斥責了兩句之后,“母后執意,她不知道您身子不適由著您,母后身子有個萬一,朕找誰算賬,一點小事都處置不好,還得勞累您老人家。”
這是說皇后無能了,氣的皇后想暴走,卻是硬生生的忍了,溫貴妃見皇上來,一臉的委屈啊,常馨宮的宮女太監已經被全部給換了,她也因為她們的過錯來受罰思過了,她看書抄女戒,太后拿了鳳袍來,她也洗了,只是沒料到會洗壞,她認錯,還請皇上責罰。
那邊陵容和七皇子求情,溫貴妃已經被曬的暈厥了過去,在繼續受罰,那不是要溫貴妃的命嗎,丫鬟犯錯,溫貴妃不過就是御下不嚴之責,不至于為他們償命,還請皇上寬恕了溫貴妃這一回。
那邊太后的貼身嬤嬤端著鳳袍站在一旁,太后傷心,“哀家還打算去了后穿著這身衣裳與先皇合葬陵寢,難不成這么點小心愿都沒法實現?”
皇上無奈,封后的鳳袍對太后來說有多重要,他豈會不知道,那邊太后傷心完,由著皇后扶起來,太后臉色立馬陰冷了起來,“皇上今兒來若是替溫貴妃求情的,大可不必開口了,毀壞哀家心愛之物,就是活刮了她也不為過,溫貴妃中暑,讓太醫給她開兩劑藥,那些沒有洗完的衣服,給哀家繼續洗,再損毀一件,就去冷宮呆著吧,皇上政務繁忙,后宮的事有皇后操心,你專心朝政才是首要之事。”
太后算是給皇上面子了,沒有加重溫貴妃的刑罰,還讓太醫給她開藥,皇上也無話可說,輕點了下頭,不顧溫貴妃投來的求助眼神,先太后一步回御書房處理事情了,那邊溫貴妃眸底的失望之色掩都掩不住,太后封后的鳳袍是她故意弄壞的,太后讓人搬來這么多的衣服給她洗,皇上都沒來看一下她,擺明了是太后不讓人告訴皇上的,她不把事情鬧大,皇上不來瞧見她受苦,她就沒法回常馨宮,讓她洗一個月的衣裳,她是決計不干的,太后封后的袍子她見過,沒想到太后為了讓她受罰,連這件鳳袍都拿了來,就別怪她心狠了,溫貴妃沒有封后,連件鳳袍都沒有,看見鳳就火氣不打一處來,下手多狠可見了。
只是她沒料到太后一來就罰她去太陽底下跪,跪在滾燙的青石地板上被審問,幾十年來她受的屈辱也不及這兩天的多,暈倒也不是真暈,而是餓暈的,那些粗糙的飯菜溫貴妃吃不下,也沒心情吃下去,太陽一曬,就有些頭暈,然后溫貴妃就順勢暈倒了,來給她診脈的太醫是她的人,才會說她中暑昏倒的,只是沒想到聽到她中暑昏倒,皇上也不心疼她,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幫她說,二十多年的寵愛難道都是假的不成,若是真愛她,會瞧見她受苦也不聞不問嗎,當年那個為了給她后位不惜與太后撕破臉皮的皇上哪里去了?!
溫貴妃心如死灰,太醫看著她,溫貴妃讓他中暑的藥,還有補藥,甚至抹手的膏藥,給她開上一堆,太后一走,這浣衣院還不是她的天下,因為七皇子和陵容都還在呢,誰敢招惹,就是太后的嬤嬤也得給七皇子幾分薄面,七皇子攢緊了拳頭,對溫貴妃道,“我去求父皇。”
溫貴妃止住他,“現在別去,現在太后正在氣頭上,皇上若是真愿意幫我求情,早就幫了,不用你去求,專心準備你與城吟郡主的婚事,到時候讓那些官員上奏,皇上看在洛親王府的面子上定會放我出去的。”
七皇子還能怎么辦,沒想到思容公主一事會讓他母妃受這樣的苦,要不是父皇一來就指責了皇后失職之責,太后不會輕饒了母后的,父皇跟母妃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從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太后這么狠心罰母妃,父皇也不正面幫著求情,只讓太后走了,母妃中暑還得繼續之前的刑罰!
那邊太后也是在訓斥皇后呢,皇上不敢正面幫溫貴妃求情,只得迂回,結果皇后一來就中了皇上的圈套,后宮她最大,有什么溫貴妃是皇上心尖肉就不敢受罰的,錯了就該受罰,太后也鬧不明白自己兒子到底想做什么,巴巴的跑一趟,就當著她的面訓斥了皇后兩句就走了,太后扭眉。
溫貴妃洗壞了太后的鳳袍,太后派了四個得力的嬤嬤專門看著溫貴妃,之前拿錯鳳袍的宮女被打死了,負責看著溫貴妃洗衣服的嬤嬤迷糊睡著也不知道找個人看著失職也被打死了,就在浣衣院受的刑罰,那么多的宮女嬤嬤看著,要是再出現這樣的事,這就是她們的下場,嚇的那些宮女嬤嬤膽顫心驚的。
溫貴妃果然沒再鬧什么事,只乖乖在浣衣院洗衣裳,太后幾十年的衣服啊,就是不換也夠她洗那么久了,溫貴妃慢慢洗,那些嬤嬤想催也不敢揮鞭子,只得口頭催,可溫貴妃什么人,一個眼神就足矣秒殺她們了,這才是溫貴妃的本性,在太后宮里,在皇后宮里,溫貴妃一直都很柔弱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秒殺人的時候,皇上就在外面瞧著,貼身公公咋舌啊,一個溫婉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之間有這樣的眼神,還真的挺駭人的,皇上看了半晌,也沒有邁步進去,更不許人提及他來過之事。
宛清這些日子有事沒事就會收到兩封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信,除了將宛清氣個半死外,沒有半點多余的用處,幾日后,四太太府上舉辦了喜宴,將城綺姑娘迎了進來,第二天除了給四太太敬茶之外,還得給族里其余的長輩敬茶,然后上族譜,誰讓人家是履行世代合約的,所以要格外的重視,成親那日,果如宛清所料那般,洛親王親自送的嫁,以表對兩鐵帽子結親的重視。
這些事倒是很尋常,不值得一提,倒是另外一件不得不說說,這日,宛清正在屋子里把才制好的香擱在冰爐里冰著,外面梳云笑呵呵的進門來,倚門對宛清道,“少奶奶,奴婢這里有一個不知道算好還是算壞的消息,您要不要聽?”
宛清聽得挑了下眉頭,繼續手里的動作,那邊竹云一個白眼翻著,“今兒天氣好,才出門一趟就學會賣關子了,先說說老太爺老太太身子骨可好。”
梳云當即站直了身子,“老太爺倒是還好,就是老太太有些中暑氣,不過也不是很嚴重了,前兩日二夫人還想著跟舅老爺一塊兒回一趟臨泉州上香,老太太身子一差,二夫人就沒敢回去了,打算明年再去。”
這事宛清倒是知道些,當初凌清衍幫外祖父伸冤之后,隨意葬在京都外的墳也給遷回臨泉州了,只在京都留了個衣冠冢,好讓二夫人和凌清衍有個憑吊之所,當時凝兒昕兒年紀小,大夫人才剛剛倒臺,脫不開身,就沒有回去了,今年凝兒昕兒都會走路了,就想著回臨泉州親自拜祭一下宛清的外祖父,只是沒料到在這關頭老太太有些中暑,二夫人當然不敢走了,只怕會一直耽擱下去,宛清腦子里百轉千回,瞥頭問梳云,“不好不壞的是何事?”
梳云忙回道,“是四姑奶奶的,那個小妾生了,可惜是個女兒。”
宛清聽到微張了嘴巴,有些撫額,這還真像梳云說的一般,不好不壞呢,那個孩子誰都希望是個兒子的,以后養在宛玉膝下也好護她,沒想到盼了許久卻是個女兒,宛清可還記得那小妾明知道姨娘要害右相夫人卻不說,念及她身懷有孕才讓她多活幾個月的,這生下一個女兒也逃不掉罪罰,宛玉會甘心幫她養兒子已經是勉強了,還幫著養女兒?宛清看懸,可生兒生女這樣的事誰說的準,她還想生女兒,可不一樣沒能如愿么?
宛清抬眸,“她又鬧回顧府去了?”
梳云點點頭,可不是鬧回去了么,還差點和她撞上了呢,要不是她好奇心重,肯定早就回來了,“四姑奶奶不知道怎么辦,找大夫人求助,大夫人沒法出祠堂,四姑奶奶就找老太太哭去了,老太太頭疼,這事就交給二夫人管了,可四姑爺娶平妻,這關頭不好再找通房給宛玉,二夫人說等平妻進門了再說,可四姑奶奶擔心,怕定伯候府三姑娘進門先生兒子,一定要老太太幫她想個輒。”
宛清聽的直翻白眼,她還不知道長點進,原本嫁的不算太差,被她給鬧得事事皆不如意了,她要是懂事些,至于早產不孕么,還催老太太給她想辦法,老太太欠她什么了不成,宛玉莫不是想給人家下藥吧?宛清想著眼角直突突,梳云當即回道,“老太太訓斥四姑奶奶了,她要再動歪心思,被休回來,顧府沒她容身之地,她只能削發為尼了。”
宛清輕聳了下肩膀,把話說重一些也好,就是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處理的,那小妾右相夫人是留她不得,孩子倒是得留下,宛清真為那孩子捏一把冷汗,至于宛玉的事是如何處理的,二夫人怕老太太被氣暈,就攬下了這事,親自找了人牙子來,和宛玉商議的買了四個丫鬟,拿去讓老太太挑了兩個可以給宛玉做幫手的丫鬟,親自送去給大夫人教導,半個月后,定伯侯府的姑娘進門,等她回門就將這兩個丫鬟帶回去塞阮文霖床上去,就不信生不了兒子!
宛清聽著這最后的處置,那個汗滴滴的,不知道是將那兩個小妾當成了生育工具還是把阮文霖當成了生育工具,總之,宛清有些郁悶,好想吼一聲,生男生女都一樣啊啊啊!她做夢都想生女兒啊啊啊!
宛清在觀景樓待的閑適,可關于宛清嫁去北瀚的事在朝堂上又掀起一陣風云來,璟蕭然在大御待了多長時間了,他是皇帝,放著朝務不處理在大御呆著,怎么跟北瀚百姓交代,再者那些奏折千里迢迢的送來給他定奪,這一來一回,什么事都給耽擱了,這不沒法再繼續耗下去了,協議一事必須盡快有個了斷。
皇上打的就是拖延的牌,這沒法拖下去了,皇上也急了,總不能讓他裝病不上朝吧,宛清不能嫁,五座城池更不能做陪嫁,可協議的白紙黑字放那里擺在,沒有造假一說,這會兒御書房里,皇上頭疼不已呢!
右相看著北瀚大臣送上來的奏章,眉頭扭的沒邊了,不知道怎么稟告給皇上好,皇上睜眼瞧著右相婆婆媽媽的樣子,眉頭更是扭,“你也交涉了許久,昨兒不是說重新考慮換要求的嗎,北瀚換了什么要求?”
右相大人好像回一句,這哪是換要求啊,這要求根本比前一個好難處理好不好,右相抬眸看著皇上,“北瀚提出讓半月公子給若芷公主做駙馬。”
“就這一個?”皇上不信,疑惑的問道。
右相錯愕的看著皇上,別用這個語氣問啊,這想法要不得的,誰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來,這一個可抵得上多少個條件了,右相點頭,“就這一個,可皇上,半月公子的事咱做不得主。”
注意聽右相大人的話,是做不得主,皇上一聽,眉頭就有寒冰了,那邊左相大人不滿的道,“什么做不得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半月公子是大御人,皇上就有權利做他的主,賜婚與他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與五座城池陪嫁相比,這條件要寬容多了。”
寬容的多?寬容個屁!右相大人給皇上行禮道,“半月坊富可敵國,這與若芷公主做駙馬,那富可敵國的錢財就是陪嫁,朝廷還欠半月公子不少銀錢糧食呢,且不說半月公子旁的本事,就憑他短短時間就建立了半月坊,皇上若是將他拱手送給北瀚,可想過后果?”
左相大人蹙眉,“右相大人危聳聽了,臣不信依著半月公子一人之力就能建立半月坊這么龐大的勢力,他沒有后臺嗎?臣一直懷疑京都哪位權臣就是半月公子的后臺,說來,幫半月公子說話最多的就是右相你了,你是不是私底下見過半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