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謝清湛是直搖頭,道:“你一個閨閣小姐,竟是這般愛這些黃白俗物,若是讓娘親知道了,只怕又是要教訓你。”
嗯,大戶人家教導小姐就是這般,要生性高潔,不要去沾這些黃白之物,俗氣。呵呵,若是沒有這些黃白之物,她們又如何保持精致的生活。
謝清溪很是瞧不上這種似是而非的話,在家的時候要求姑娘學習琴棋書畫,不要沾惹這些俗物。待出了嫁,到了婆家之后,便要求媳婦會持家,會打理家業。
“就你話多,到底來不來。你若是不來,那我就不下了,”說著謝清溪就要將捻在手中的棋子扔掉。
“好,好,好,十兩便十兩,”謝清湛自然不會將這點銀子放在眼中。
結果,這天他一共輸了八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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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南出發的時候還是三月,如今到了通州碼頭卻已經是四月了,正是一年氣候最為宜人的時節。這一日春意盎然,湖畔兩岸的樹木早已經是一片青翠之色。蔚藍色的天際只有幾片流云飄過,江畔上微風吹佛在臉上,別是一番舒服和肆意。
自從京杭大運河化冰之后,每天往來的船只便洛繹不絕,便是到了口岸也要等著順序再依舊停靠的。不過謝家坐的乃是官船,又因謝樹元今日不同往日,乃是從二品大員的身份,一到了口岸便被安排停靠。
謝府早派了馬車前來接人,此時在岸口已經等待了許久。這會見著官船上高高懸掛的謝字,便知道這是自家大老爺回來了。各個莫不是歡欣,趕緊上前迎了去。
謝樹元乃是家中嫡長子,又離家有十幾年之久。因此謝舫特別讓謝樹釗請了半日的假,親自過來接他。
謝樹釗站在船下,謝家過來的管事已經上去請謝樹元下來了。謝樹元一出來時,后面便跟著好些人,跟在最前頭的自然是謝家三兄弟。而女眷們則是隨著蕭氏出來的,只見幾個帶著帷帽的女子,出現在甲板上,讓口岸上的人都忍不住往這邊看。
想必這又是哪位大官回京了吧?
“二弟,怎么是你親自過來了?”謝樹元一下船看見自家弟弟,倒也是驚喜。畢竟自打他外放之后,兩人竟是有十幾年未見了。雖說也有書信往來,可到底是這么久了。
謝樹釗也有些激動,上去便給謝樹元行禮,有些激動地說:“父親說你有十幾年未回京城,便讓我親自過來接你。”
兩兄弟說了幾句話后,謝樹元趕緊讓身后的三個兒子過來給二叔見禮。謝清駿倒也還好,他是在京城長大的,只是前幾年才去了江南。謝樹釗一看見他便是搖頭,只道:“你這小子,倒是一走了之了。”
“還請二叔恕罪啊,”謝清駿笑著給謝樹釗請罪。
不過謝樹釗卻不在意地擺手,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你跟我請罪可沒用,待會便等著你祖母吧。”
謝清駿不由有些苦著臉。
接著謝樹釗又瞧了幾眼謝清懋,去江南的時候,他已經五歲了,也是記事的,自然知道這個二叔叔最是閑適雅致的一個人。
倒是謝樹元叫了謝清湛過來,說道:“趕緊給你二叔行禮,你長這么大,可是頭一回見二叔。”
謝清湛正是年少時,生的唇紅齒白不說,還自帶正太光環,任誰看了都覺得這孩子長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幼子,謝清湛是謝樹元最小的兒子,和上頭的哥哥差了年歲,加上是龍鳳胎的關系,難免偏疼一點。
謝樹釗當然早知謝樹元家中有一對龍鳳胎,如今只見了這哥哥,便覺得果真是不負這龍鳳之名,光是這模樣只怕再過幾年便能趕上他哥哥了。
“說來也是,都是骨肉至親,卻是頭一回見我這侄兒,”謝樹釗點頭,又是好生稱贊了一番。
幾人這么說話間,后頭的女眷早已經在仆婦的攙扶下,都下了船。
謝樹釗見周圍閑雜人都往這邊看熱鬧,便說道:“咱們還是趕緊上車吧,免得讓人驚擾了大嫂和侄女們。”
“也好,回去再見禮也是不遲的,”謝樹元也知這碼頭最是人來人往的地方,便趕緊讓人扶著身后的女眷上車。
要說這謝家女眷中,四位姑娘如今連最小的謝清溪都已經有十一歲了,各個都身材纖細,穿著各色精致衣裳,扶著丫鬟們的手一路往馬車上走。這些小姐們猶如腳踏蓮花般,身形擺動的格外好看不說,走路間竟是連裙擺都沒有怎么動。
蕭氏帶著謝清溪走在最前頭,后頭跟著的是謝明貞,而明芳和明嵐兩姐妹則走在末尾。而再后面便是謝家的三個姨娘了。
岸邊來來往往的人幾乎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正忙著看這群從岸邊往馬車上走的人群。而這岸邊的也不全是那些賣苦力的勞動者,也有些準備登船和來送行的貴人們。其中有些人便已經認出了這謝府的馬車,謝閣老家的馬車,又聯想起近日的消息,只怕這一行便是近期回京的謝家大老爺吧。
謝樹釗特定帶了幾匹馬過來,女眷都上了馬車,男子自然是要騎馬的,就連年紀最小的謝清湛都是騎馬的。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謝清溪一上岸連旁邊都沒敢偷瞄,可偏偏就覺得這處與江南格外的不同。江南的春天猶如蒙紗的姑娘般,溫柔繾倦,便是連吹著的風都帶著幾分香甜的氣息。可京城卻給人一種凝重的感覺,就連這春風都吹不開這股厚重的感覺。
“緊張了?”蕭氏感覺到謝清溪抓著自己手臂有些緊,便笑著問她。
此時兩人都已經坐上了馬車,謝清溪依舊跟著蕭氏,而三位姑娘則坐在后頭的馬車里,三個姨娘是坐在第三輛馬車中。
謝家帶回來的東西,自然有謝府的人幫忙運回去。
謝清溪輕輕點了下頭,一雙水蒙蒙的大眼睛盯著蕭氏看。這姑娘到了一定的年紀便開始抽條,從胖嘟嘟的小丫頭便成了少女。剛去金陵的時候還是個粉嘟嘟的女娃娃,可是不過一兩年的功夫,感覺就成了大姑娘一般。
就算謝明嵐比她大一歲,可兩人站在一起卻是一般高的個子。
謝清溪自小便長得可愛精致,不過那會人家只會說這女娃娃跟年畫里走出來的童子一般。可如今她抽條一樣的長大,這眉眼也漸漸張開,不僅沒長歪,還越發美得驚人。先前還只是年畫中走出的童子,如今就成了仙宮中走下的仙女了。
蕭氏見女兒難得這般,便笑著安慰:“你先前不是念叨著想見見舅舅的,如今咱們回了京城,便都可以見了。”
也實在不怪謝清溪不念著謝家的人,反而念著舅家。她這個舅舅每年都會送好些好些東西到江南來,雖然蕭氏也會回送去好多。可是舅舅每回送給她的禮物,謝清溪都是愛不釋手的很呢。
她一聽她娘親的話,便高興地點頭。
待到了謝府,門上早已經等著的人莫不是歡欣鼓舞的。更有老太太房中的人,立即跑回去報信去了。
這府上因著謝家大房要回來,早已經打掃了好幾遍。雖說老太爺如今是閣老,謝家在京城本就是烈火烹油的家族。可是如今大老爺回來了,那更是錦上添花,更別說大老爺可是被圣上都點名夸贊了好幾回的人。
等到謝樹元領著老婆孩子進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時,里頭等著的一大家子早已經是望眼欲穿了。
謝樹元一進門便帶頭跪了下來:“父親、娘親,不孝子樹元回來了。”
前頭親爹都跪下了,后頭的哪敢坐著,一干人呼啦啦地都跪下了。因著蕭氏先前已經提點過謝清溪,老太太重規矩,她此時也頭都不敢抬,所以這一家子的模樣,誰都沒看見。
謝舫今日也未進宮當值,因著大兒子回來特地告了一日的假。原本內閣事多,首輔還不愿意,不過也知道人家兒子十幾年沒回家,就算不愿還是準了。
于是謝舫便叫他們都起來了。
謝清溪起身的時候,順便抬頭看了眼前面的兩位老人家。
不過在看見她的祖母長相時,險些就跪了。
尼瑪,這不就是老年版的江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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