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那你們就等太陽下山再去吧,”朱尚忠轉身離去,“我去給黎神醫造個廁所,你也別閑著,去把路上的石頭收拾一下。”
“我不去。”夏玄搖頭。
“為啥不去?”朱尚忠止步回頭,“力氣活兒都讓我干了,你就把砸下來的石頭拾掇拾掇就行。”
夏玄再度搖頭,“我不干,我要回去睡覺,養精蓄銳。”
“你養個屁精呀,你養那玩意兒有啥用。”朱尚忠鄙夷擺手,罵罵咧咧的走了。
雖然嘴上說不干,但夏玄最終還是干了,下山之時順便兒將路上的碎石盡數清除,他乃太玄修為,靈氣可以離體外放,清理碎石不過舉手之勞。
一覺醒來已是日落時分,凝神感知,確定姬道元等人乘坐的船只已經去到島嶼附近,便去到甲板,喊黎長風上路。
實則二人的住處一個在船頭一個在船尾,相距甚遠,夏玄之所以知道黎長風在甲板上而不在房間里也并不是聽到了腳步聲或是呼吸聲,而是一種玄妙的感知,也說不上為什么,只是感覺黎長風在甲板上,這種強大的感知能力此前他是沒有的,而今有了,無疑得益于早些時候吞服的那枚感應靈果。
待得二人現身島嶼南側沙灘,果然看到了行駛在南方百里之外的那艘大船,黎長風有玄靈珠辟水,可以踏浪疾行,加上距離也不是很遠,夏玄便沒有陪同前往,黎長風走后他便獨自在島上漫步閑逛。
多愁善感究竟是優點還是缺點?答案是肯定的,多愁善感是缺點,多愁善感的本質就是控制不住自身敏銳的感知能力,進而導致自己毫無意義的胡思亂想,倘若能夠控制住自身敏銳的感知能力,就能通過對很多平淡無奇事情的觀察找出深藏其中的玄妙規律,以此番漫步小島為例,夏玄率先想到的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好壞,在遇到金鰲島之前,他也感覺這座小島挺好的,但是跟金鰲島一比,這個小島簡直一無是處。
換做尋常人等,想到這里也就打住了,極少有人會再往下想,但夏玄卻由此想到見異思遷和喜新厭舊其實并不涉及品行和德操,只是世人對美好事物的喜愛和追求,想要完全杜絕見異思遷和喜新厭舊只有兩種途徑,一是此人非常平庸,從未見天開眼,自身也沒有選擇的能力和資格,由此導致的被動專一。
第二種途徑就是清醒且堅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歡什么的人,才可能面對諸多看似更好的選擇時堅定不移,矢志不渝,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后者,但現在他不確定了,因為在看到金鰲島之前他也曾對這個小島頗為喜歡,但現在他卻更喜歡金鰲島,而他并不確定自己以后還會不會遇到比金鰲島更好的地方,實則他此時非常確定自己最喜歡的就是金鰲島,但他卻不敢把話說的太滿,因為他不知道那些自己不曾見過的地方是怎樣一種情形。
這番感觸令夏玄心情很不好,因為他喜歡的是永恒和不變,奈何事實卻是永恒不變并不存在,不管什么事,亦或是什么人,都是在變化的,哪怕暫時沒有變化,亦是存在著變化可能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永恒就是不變,而今他才知道,永恒不是不變,變化才是永恒。
當明白一切皆有變數,心境免不得陷入悲觀,既然所有的人和事都可能出現變化,那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義,自己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沒什么意義。
好在夏玄的低落和沮喪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沒過多久黎長風便回來了,看著黎長風自遠處踏浪而回,夏玄隨即想到了黎長風的父親黎百草,自己曾與黎百草探討過人生的意義,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曾與黎百草說過,世人活著是有意義的,而這個意義就是做天道讓他們做的事情。
至于天道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至少目前他還不知道,也推敲不出來,或許天書上會有終極答案,但他眼下沒有機會接觸天書,這加重了他對天書的好奇,不過同時他也對天書產生了極大的敬畏,雖然天道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有一點他卻是知道的,那就是當一個人完全了解了天道,也就能夠掌控天道,到得那時這個人也就會變成天道本身。
當一個人成為天道本身,他還有七情六欲嗎?倘若沒有了七情六欲,那他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亦或許七情六欲只是凡人活著的意義,待得晉身大羅金仙乃至混元大羅,可能就會看到另外一種意義,至于這種意義是什么,他想不到,就像蟪蛄哪怕想破頭,也想不到世上還有冰雪的存在,因為冰雪已經遠遠的超出了它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