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馬車的張旗長吁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萬萬沒想到,最沒出息的老三竟然會是鬧騰得最歡的那個。在碼頭上有名有姓的張家商號,好端端非得拆走分家,還有以往還算穩重的老二也跟著摻和,他們腦袋都被門夾了嗎?還是都中了邪了嗎?
因為一本莫名其妙的賬薄,最終鬧到這個地步,到底傷害的是誰的利益?
張旗心累。
到家后一不發地回了房,何氏上來給他寬衣他也沒作聲。
何氏道:“都算清楚了?我聽說老三今兒就想開始搬東西了?”
“讓他搬吧!遲早得搬!”張旗沒好氣地接了茶,喝了兩口,心火還是壓不住,咚地往桌上一放,又冷哼起來,“我倒要看看待他們自己跑買賣了,到底能有多大能耐!”
何氏急道:“你倒是別管他們了,且管管自家呀!分了之后咱們手頭可只剩下三間鋪子了,那裕豐號還是新開鋪,火候還沒成呢!原先簽下的那些買賣,倒還能應付過去,等這一批交貨之后,咱們吞不下大批量的糧食,那些大主顧大商號十成十地也要跑掉了!”
何氏覺得倒霉透了!
怎么自從出了李二那事之后,他們就沒一件事順心?
“那也沒辦法了,”張旗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你認命,我可不認命!”何氏恨恨道,“咱們家還在跟賀家議婚呢,自打老三鬧了這出之后,賀家都不曾派人來走動了,這要是真聽之任之,這婚事都要談不成不說,恐怕日后賀家也要疏遠咱們!咱們張家在沙灣的地位,可怎么提得起來呀?還想日后從蘇家手里接棒成為商會的掌舵人,更是不要想了!”
“那你還能怎么辦?”聽到這些張旗也心煩氣躁,情不自禁地拔高了聲音,“三叔公過兩日得空就來給我們分賬,要還有回旋的余地,還用等到現在?那倆混賬東西要是能聽我的,何至于鬧到這地步?”
何氏道:“你是真糊涂啊!二房三房鐵了心,他們的鋪子咱們是要不回了,可你忘了隔壁手上還有間地段甚佳的鋪子嗎?你把那鋪子拿回來!再把他們的宅子奪回來,倒手賣出去,那也夠我們再置一間鋪子的了!”
張旗聞愣住,隨后頭一歪:“有道理!珈姐兒那死丫頭,前番就哄走了一間鋪子,因禍得福啊!那鋪子要是在手上,也得分出一半給那倆混賬東西,如今倒可以收回來,為我一人所有了!妙。實在是妙!”
何氏咬牙切齒:“那死丫頭不但占著我們的宅子,占了我們的鋪子,還在大街上跟我們作對,揭我們的短,指著我鼻子指桑罵槐!
“如果不是她,老二老三怎么會拿這個當由頭,說鋪子盈利下跌是我們的鍋?
“她是什么外甥女?她就是個白眼狼!是個掃把星!
“張家所有的霉運,都是她帶來的!
“這次我絕對不會饒了他們!
“我要把他們趕出沙灣,我要把那個賤人賣掉,我要把她賣去萬花樓接客,讓她再也禍害不了我們!”
張旗也聽得來氣:“她吃了張家那么多年飯,到頭來胳膊肘往外拐,竟跑到那劉喜玉的鋪子里當學徒,跟那個寡婦攪和在一起!
“她明知道咱們跟鴻泰號不對付,這不是在打我這個舅舅的臉嗎?
“既是如此,便是把事情做絕,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我們!”
說到這里,他拂袖指著庫房:“你即刻拿五百兩銀子,讓管家送到賀府去,請賀大人務必從縣令大人那邊想辦法,把當年父親留在縣衙里的那份贈與宅子鋪子的文書,拿出來銷毀!
“等明天事情一辦成,則立刻去潭州府聯系萬花樓的老鴇,這邊廂你趁著那丫頭出門的時候把她拿下,直接扭送到萬花樓!
“我去見大姐,她要是肯乖乖的交出宅子鋪子,也省得我動粗。
“她要是不聽從,那就休怪我罔顧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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