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嬌小可愛,可是說起話來卻十分不客氣。
正在微笑著的少年微微一愣,頓時覺得有些下不來臺。
明明只不過是開個玩笑。
可是卻被女孩子這樣氣勢洶洶地駁斥,顯然是沒有給他臉面。
燕寧卻覺得自己的勇氣變得更多了。
原來,她并不需要在沈卿的面前露出可憐還有膽怯,反而可以對他很不客氣,甚至不要在意他丟不丟人。
“阿寧……”魏八見沈卿俊秀的臉微微發紅,顯然也很下不來臺,唯恐這端陽伯府的貴公子對燕寧氣急做出什么來,急忙把燕寧往阿蓉的懷里推了推,看見這軟乎乎的小丫頭一下子就撲進了阿蓉的懷里,很嬌氣地蹭了蹭,便對沈卿笑著說道,“阿寧說得也沒錯。兩碗燕窩而已,誰難道供不起不成?更何況吃都吃得煩了,有什么好說道的。”
她的笑容明艷照人,看似對沈卿十分熱情,可是其實卻是護著燕寧說話,對沈卿說道,“我家阿寧沒見過你,因此不認識你。情有可原,對不對?”
她并沒有說情有可原什么。
可是沈卿卻聽懂了魏國公府八姑娘的話。
因為他和燕寧不認識,就不該說那些有些親昵仿佛很親近的人才會說笑打趣的話。
因此,被燕寧駁斥,他也是活該。
雖然有些下不來臺,不過一貫的教養卻還是叫沈卿微笑著點頭說道,“本就是我唐突了。”
“其實兩碗燕窩也不多。這,這小碗兒才多大啊,一口的事兒,如果是我,我能喝它十碗八碗的。”魏九郎在一旁后悔死了,早知道沈卿是個會叫燕寧生氣的人,他說什么也不會把沈卿給帶過來給大家認識一下。
他本覺得沈卿身為長平長公主的嫡子出身尊貴,教養也應該不錯,誰知道當著燕寧的面就笑話燕寧。魏九郎偷偷看了一眼在阿蓉懷里的燕寧,不知怎么就瞧瞧地紅了耳根,只覺得不知道為什么,打小兒一塊長大的燕寧似乎一下子不一樣了。
他莫名不想叫燕寧的喜惡叫沈卿知道,因此并沒有提起燕寧不喜燕窩。
他只是急忙表示自己比燕寧還能吃,免得燕寧羞憤。
說起來,這就是沈卿的錯。
這世上有幾個女孩子能忍受被男孩子笑話自己能吃呢?
因此,魏九郎解釋了一下。
燕寧覺得這解釋得叫自己心里想笑,又覺得有些無奈,從阿蓉的懷里轉頭,對魏九郎彎起眼睛笑了一下。
多謝他對自己這樣維護。
只是沈卿被你一我一語地說著他的不是,仿佛剛剛被燕寧不快地反駁都是他的錯,雖然姜嬛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可是此刻看著阿蓉雖然微笑可是十分冷淡的臉,她的心里一動,急忙上前一步頂著被泰安侯府大姑娘打腫了的臉頰對沈卿低聲說道,“公子,燕寧養在理國公夫人的膝下,自幼被嬌寵長大,因此性子一向嬌縱,還請公子念在燕寧年紀小,不要和她計較吧。”她眉目溫柔又帶著幾分大方明朗,對沈卿十分客氣,也并沒有跟著擠兌他,反而給他一個臺階下,沈卿松了一口氣,對她微微點頭。
“姜嬛,你算是干什么的,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么?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評價我們阿寧。”阿蘭的性子本就是個干脆的,見姜嬛竟然踩著燕寧在沈卿面前露臉,就算是不喜歡沈卿,可阿蘭也不能看著姜嬛拿燕寧做筏子來表現自己的美好,此刻便冷笑了一聲,叉腰站在燕寧的身前上下打量著姜嬛說道,“怎么,病才好你就又想生事?你不怕再叫人給你丟下水啊?之前沒有害死淹死凍死阿寧,你現在還想做什么?只有你是個善解人意的,阿寧就是不懂事的嬌縱性子,是不是?”
她很不客氣。
因為自己也曾經被姜嬛連累下了冬天的湖水,還因為這件事被二夫人給罵了好幾天,因此阿蘭非常厭惡姜嬛。
“阿蘭,我也是父親的女兒。我不是與理國公府沒有瓜葛的人。”姜嬛的眼眶頓時紅了。
她雖然看起來依舊大大方方的,可是卻因為這些話變得有些傷心。
“一個外室女而已,都沒有記在族譜上,你算哪門子理國公府的人。真是會往臉上貼金。我實話告訴你,我父親說了,只要他還活著一日,就不許大伯父任性妄為,把你這種貨色給寫到族譜上去。想當理國公府的姑娘,你做夢去吧!心狠手辣謀害阿寧,你心腸這么狠毒,還好意思在這兒裝可憐,誰吃你這一套啊!”阿蘭這話很有底氣,因為不讓理國公把姜嬛給記到族譜成為姜家的孩子,的確是她父親姜侍郎親口說的話。
因為有父親做底氣,因此阿蘭對姜嬛自然沒有什么顧忌。
至于怕勛貴子弟看見自己不好看刻薄的這一面,阿蘭覺得無所謂。
反正她的婚事都已經定下來了,京都其他勛貴子弟對自己是什么看法她根本不在意。
反正都能嫁的出去的。
“我只是,只是……那些是長輩的事,我從來都沒有做過……”
“你做壞事了。你差點害死我。當初你是自己承認的,還有證人在。”燕寧聽著姜嬛在一旁委屈的聲音,忍不住轉頭對姜嬛認真地說道,“你也不要裝作是與我親近的人,在別人的面前說起關于我的事。姜嬛,你害了我,就是我的仇人。你這么惡毒,日后一定會有報應。”她的臉色認真,沈卿聽著聲音嬌軟的女孩子說“有報應”的樣子,雖然他一向都不會喜歡嬌縱任性的刁蠻女孩子,可是又覺得燕寧此刻的眼睛漂亮得令人側目。
“姑娘,若是我剛剛說錯話令你不快,我愿意道歉。”
燕寧對沈卿對自己這樣溫柔十分不在意,轉頭,沒有理睬這句話,任性到了極點。
這是和一向乖巧懂事的燕寧完全不同的樣子。
阿蓉摸著妹妹的肩膀,抬眼看了沈卿一眼,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燕寧打從說起“前世今生”,其實對家人一直都很依賴,對自己的朋友也一向都很親近,從來不會無禮。
可是她對沈卿的態度卻格外令人詫異,因為太過無禮,反而叫阿蓉覺得這其中似乎藏著什么。
燕寧說她上一世嫁的人不好,雖然沒有說她嫁給了誰,可是想到燕寧那些時候的憔悴還有痛苦,阿蓉把家中親近的那些與燕寧年紀相仿的勛貴人家的子弟都想了一遍,卻摸不著頭腦。
因為無論是她的兄長姜衛,還是與燕寧從小一同長大的魏九郎,甚至是理國公府其他三房的堂兄弟,都對燕寧十分友愛,絕不會叫燕寧這么傷心甚至絕望。那么,燕寧嫁給的一定是一個從前她們并不熟悉的男子。
就比如此刻站在她們面前的沈卿。
長公主之子,端陽伯府嫡子,京都有名的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阿蓉頓了頓,看向沈卿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審視還有厭惡。
如果上一世是沈卿令燕寧變成那樣,那阿蓉絕不會饒了沈卿。
“姜嬛,你可以滾了。這里不歡迎你。”阿蓉開口溫和地說道。
雖然聲音溫柔,可是卻說出這么不給面子的話,姜嬛的臉色頓時發白,搖搖欲墜,當著這么多在場的勛貴貴女公子,覺得自己的臉都被阿蓉此刻漫不經心地給撕下來了。
“這里并不是你的地方。”她忍不住反駁說道。
“這里不是我的地方。可是也不是一個外室女能來的地方。難道我等公府貴女,竟然要與一個外室女立在一處不成?”魏八便冷笑著說道,“更何況我真是怕極了。如果再跟你站在一塊兒,難保下一個死的就不會是我呢。”
她見魏九郎還知道去燕寧的跟前跟她說話,開解她,先在心里說了一聲干得好,就不客氣地下驅逐令說道,“還有沈公子。這兒都是女孩兒,只怕沒有能與沈公子談得來的人,沈公子要不去別處瞧瞧去?”
魏國公府也是京都豪族,一個長公主的嫡子……說起來在魏八的眼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兒。
沈卿微微一愣。
他進出京都皇城,一向是最受人矚目的,卻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遭遇了冷遇。
明明京都貴女不知多少對他芳心暗許,可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幾個女孩兒卻對他仿佛沒有半分興趣。
他頓了頓,本想答應一聲。
“公子,你姓沈么?”姜嬛不由在心中盤查了一番京都豪門之中的沈姓。
“我出身端陽伯府。”沈卿見幸好還有姜嬛和自己說話,頓時松了一口氣,對她笑了笑。
姜嬛的眼睛不由微微一亮。
她記得楚氏和她說起過,端陽伯尚了長平長公主,兩人有一嫡子名叫沈卿,是勛貴子弟中的翹楚,自幼文武雙全,在宮中也得陛下看重,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她想到這里,不由覺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見沈卿生得姿容秀麗,生而有清貴之氣,儀容進退都有尊貴的優雅美麗,還有此刻他對自己微微一笑,叫自己的心里都忍不住生出悸動。春風明媚,姿容秀美的少年人對她溫柔一笑,仿佛一切的美景都比不上沈卿的一笑。
姜嬛的臉不由緋紅。
她目光如水,仰頭看著沈卿,不由柔和了眉眼。
燕寧躲在阿蓉的懷里,看見這一幕卻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姜嬛無疑是喜歡沈卿的。
不然,上一世燕寧也不會在沈卿的書房里摸到了那么一封姜嬛寫給沈卿的情信。
姜嬛一向行事謹慎,而且心懷詭計,能夠這樣不謹慎地留下一封情信,可見當初對沈卿是真的喜歡。
“沈公子,如果這里憋悶,那我們去別處走走吧。”姜嬛一向是個解語花,見沈卿不被姜家與魏家的人喜歡,便笑著邀請說道。
沈卿笑了笑,正要點頭,卻見一旁傳來一聲女子帶著幾分高傲的笑問道,“你們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在說什么呢?隔著老遠就聽見你們的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