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拂冬眼眶一紅,又急忙忍住了,對燕寧哽咽地問道,“姑娘,何必叫姑娘這樣受苦?”
“與其被王爺厭惡,還不如疏遠了,淡了,叫他忘懷了也就罷了。”燕寧握了握拂冬的手微笑說道,“只是叫你為我擔心,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的心事瞞不過日夜陪伴自己的拂冬,也知道拂冬為自己擔心了,因此她覺得有些愧疚,低聲對拂冬說道,“等時間久了,我也慢慢地淡了,忘懷了也就好了。”
只是她想,她這一生都不可能忘懷楚王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滿心恐懼,除了家人,是他給了她最有力的臂膀,是他就算自己麻煩,愚蠢,膽小軟弱,可是卻依舊護著她往前走,從來都沒有厭棄過她。除了家人,他是她唯一愛著的一個男人了。
這樣的感情,她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了。
“去回了何大人吧。”燕寧偏開頭,忍著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既然要了斷,那就得斷得干干凈凈的,不能牽扯不清,不僅耽誤自己,也耽誤楚王。
拂冬欲又止,然而見燕寧心意已定,只能答應了一聲,將桌上一打整整齊齊的信紙都捧起來出了燕寧的屋子。她回頭看了房中一眼,就見此刻夕陽的余暉透過窗子落在燕寧美麗年輕的臉上。
她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褪去了稚氣,光潔的面容上多了淡淡的靜謐。這一眼叫拂冬覺得心里難過,可是也知道燕寧的心。她寧愿自己依舊是楚王心里那個單純天真的小丫頭,也不愿意成為楚王厭惡疏遠的人。
只是這樣厚厚的信都是燕寧的心血,拂冬咬了咬牙,到底舍不得把這些都粗糙地塞到庫房底下去,便去庫房尋了上好的檀木匣子,把信紙全都塞到里頭,扣好了匣子單獨放了起來。
她收好了這些就去了前頭,見了老太太與理國公夫人,便對何澤福了福說道,“咱們姑娘今日出門才回來,因此累了,說就不過來見何大人了。何大人難得過來,只是可惜了的,咱們姑娘最近都沒寫信,因此叫大人空手而歸了。”她看起來十分平靜,看不出什么異樣,何澤卻本能琢磨出有些不對,面上卻只是笑著問道,“表姑娘沒有給王爺帶話么?”
“姑娘歇著了,沒說有什么話跟王爺說。”
拂冬畢恭畢敬地說道。
何澤心里有些疑惑,然而卻還是起身告辭,直接回去了楚王府。
此刻天都已經暗了下去,楚王依舊坐在夜風微冷的假山上,見何澤快步而來,便起身問道,“信呢?”
他一向冷淡,而且總是對燕寧的書信十分嫌棄的樣子,這樣主動討要倒是第一次,何澤頓了頓,迎著楚王帶著幾分鋒芒的眼神,半晌才吭哧吭哧地說道,“沒有。”他就對楚王抱怨說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表姑娘仿佛冷淡起來,說是累了……可是從前,聽到王爺派人來看望她,表姑娘就算再累也是會來看一眼。”他不過是疑惑而已,然而楚王卻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刺痛。這疼痛比他在沙場之上受過的任何的傷勢都要強烈,一瞬間幾乎叫楚王感到窒息。
他就算刀斧加身都面不改色。
然而此刻在夜色之下,堅毅的臉卻微微扭曲了片刻。
“這么說,你沒有見到她。”楚王緩緩地說道。
他只覺得這句話叫他用盡了力氣,雙手忍不住攥緊。
“沒見到。”何澤見楚王沒有說話,一張臉隱沒在假山的陰影之中晦澀不明,便對楚王笑著說道,“大概是王爺回京,表姑娘也學會了偷懶。畢竟天天都能見到王爺,因此覺得不需要書信了吧。”
他不過是這樣說笑,然而楚王卻已經垂了垂眼睛,抬腳就往書房走。
何澤一邊跟著楚王,一邊繼續說道,“倒是表姑娘,這次回京我突然才發現,表姑娘長大了。從前包子一樣軟,小小的人兒。如今卻成了大姑娘。”女大十八變,變得格外漂亮好看,何澤在楚王背后說笑,楚王本就為人冷淡,并未開口,然而何澤也不以為意。直到都進了楚王的書房,何澤才想到一件事,急忙告罪了一聲出門,片刻之后才回到楚王的面前。
此刻楚王的面前案桌上,正放著一個扁扁的盒子。
盒子打開,里頭露出晃眼的赤金色。
“這不是……情比金堅么。”蜀中有趣的傳說,之前何澤去蜀城的時候,為了回來討好自家媳婦,也買了。
等回到家中,把情比金堅送給了媳婦,何澤得到了連續數日熱情的夜晚。
因此,忘了什么都忘不了這金釵啊。
只是這金釵不是說好了是給皇帝的么,怎么還在王爺的手上。
“嗯。”楚王把盒子扣上,又下意識地翻開,看著里面的金釵微微皺眉。
這金釵雖然的確是情比金堅,可是當初他買來并不是要送給燕寧的。
當初他對燕寧也沒有生出那種僭越的心,只不過是把她當做小輩而已。
如今,他的心變了,可是這金釵,楚王卻不想送給燕寧。
本意送給皇帝的手信,卻轉送燕寧,這對燕寧來說太委屈。而且楚王剛剛已經細細地看過這金釵,雖然做工的確復雜,不過也不是不能打造。
如果他親手打造……
楚王垂了垂眼,正想著自己的心事的時候,卻見何澤雙手捧給了自己一個冊子。這冊子不薄,翻開了,里頭每一頁都是寫了一些信息的字跡。楚王就見上頭先是形容品貌如端正英俊俊美普通,之后是身高官職出身家族與行事人品,之后還有兄弟姐妹之間是否和睦之類的,頓時微微皺眉問道,“這是什么?”
他的聲音冷淡,何澤卻帶著幾分笑容說道,“王爺您忘了?當初是您說給表姑娘挑些軍中的好兒郎。這些都與表姑娘品貌相當,屬下也是費盡……王爺?”他就見這冊子被楚王的大手用力攥緊,整個冊子一瞬間被捏得不像樣。
楚王的臉色之中仿佛帶著幾分痛楚與壓抑。
這樣的楚王,是何澤侍奉楚王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
仿佛天崩地裂都不會在意的楚王,第一次露出這樣叫人覺得……軟弱的神色。
“王爺?”何澤便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楚王卻只是擺了擺手,把冊子摔在了面前的案桌上。
他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樣的冊子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楚王,他并不光風霽月,也并不正直可靠,甚至楚王還不得不承認,他是在嫉妒。
嫉妒這冊子中每一個會被人覺得與燕寧般配的男子。
這樣的嫉妒的心,叫楚王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捅了一刀一刀。
“沒什么,你做得很好。”楚王看著面前翻開的冊子,目光晦澀半晌,仿佛眼前劃過當得到冊子之后燕寧歡喜高興的樣子。他聲音沙啞地對何澤說道,“明日你把燕寧叫到王府來,就說我有要事和她說。”
他……就算是會被她厭惡,也想要告訴她自己對她的心已經不再如同從前。他如今沒有辦法把她當做小輩,就算她厭惡他,覺得他無比齷齪,可是他也不想成為她生命里慢慢疏遠的不相干的人。
這大概是他人生之中會做的最不正直的一件事。
楚王的目光晦澀,何澤突然心里一跳,心里生出幾分明悟與不敢置信,然而看著楚王此刻放在桌上青筋畢露的大手,卻還是急忙答應了。
因為楚王的神色叫何澤震驚,因此第二天他說了無數的話,才把有些不情愿的燕寧請到了楚王府,直接送到了楚王的書房,自己不敢偷聽急急忙忙地走了。
此刻書房之中空無一人,燕寧有些茫然地站了一會兒,卻突然見桌上閃過一道金光,這金色在楚王簡單的書房里格外突兀,她心里一跳,明知道不應該,可是還是慢慢地走到桌前,就看見面前的桌上,正放著一個敞開的扁扁的,熟悉的盒子。
盒子里,赤金的金釵晃得燕寧眼花繚亂。那一刻,燕寧說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覺,只覺得時間都緩慢了下來,她怔怔地看著這金釵,想要避開這刺目的金光,下意識地偏開了眼睛,目光卻落在一旁攤開的一個冊子上。
這本是楚王的機密,她不該看的,可是燕寧卻忍不住看了一眼,卻見冊子上并不是什么機密,反而像是什么名錄。
還有青年的相貌的形容,還有出身,如今的官職,年歲幾何……那一瞬間,燕寧驟然明白了什么。
她看了看金釵,又看了看這冊子,那一刻,就算是告訴自己不要露出痕跡,可是她的眼淚也忍不住地落下來。
他有了心上人。
他早就想把她嫁掉了。
那一刻,燕寧繼續不能呼吸,顫抖著手去拿那本應該是屬于她的冊子。
然而就在此刻,微微顫抖的后背無聲地靠近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一只灼熱的手壓在了她的白皙的手背上,壓住了她探向那冊子的手。
燕寧霍然轉身,淚眼朦朧里就看見楚王晦澀不明的目光。
她本想笑著為楚王慶賀他有了心上人的,可是卻忍不住哽咽地問道,“王爺,是情比金堅啊?王爺有了心上人是么?”
她清艷的臉上滿是眼淚,羸弱得仿佛被風雨吹敗的花朵。
楚王只當她被自己冒犯,因此才會這樣恐懼,心里有些后悔不該這樣莽撞,卻還是看著燕寧說道,“燕寧,我的心上人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一下大家的霸王票啦么么噠,幸福捧臉(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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