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的公交車沒有來。
江直樹靜靜的站在公交站牌下,這是阿金離開后的第四十六天。
高中的畢業考已經結束,明天他就去臺北參加臺大的甄試,一個人去,因為曾經說要一起考臺大的家伙,還躺在醫院里沒有醒。
曾經對未來感到迷茫的江直樹,因為阿金,已經找到了方向。
江直樹決定了要學醫。
臺灣最好的醫生都對莫名昏迷的阿金束手無策,前段時間金伯父和伯母一起帶著阿金去了醫療更加發達的日本,得到的結果也是不樂觀,那些教授們檢查不出阿金的病因,甚至覺得阿金所患的是一種人類未知未見過的病……
所以江直樹決定了,如果在他成為醫生前,阿金都沒有醒過來的話,就由自己來治好阿金吧,大家不都說他是天才嗎,那他一定也會是個天才的醫生吧,什么未知的病……他一定能治好的。
夏天的中午是最炎熱的時候,太陽的光芒耀眼又灼熱,江直樹的眼神被太陽照得澀澀的發酸,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江直樹低下了頭,看著地上的影子,眨了眨眼睛,身邊沒有那個家伙很久了,可是,怎么都沒有辦法習慣呢。
“汽車進站請注意安全……本車開往臺北公立醫院……”
江直樹揉了一下眼睛,若無其事的抬起頭,抬步上車在投幣箱里投下一枚硬幣,走到最后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公交車往臺北市中心開去,一路上江直樹都側著臉看著窗外的風景,路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江直樹卻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要是阿金在的話……
“直樹,我們待會買一袋奶油回去吧,伯母說要做新學的抹茶蛋糕呢……”
江直樹看向身邊空空的座椅,眼神閃過一絲悲傷,其實……‘如果你能在的話,就算要吃一輩子蛋糕,也可以的……’
“臺北公立醫院到了……”
江直樹起身下車,在醫院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百合花,走進了醫院的住院大樓,三樓特殊病房。
路過護士站的時候,有眼熟的護士小姐對江直樹笑了笑,“又來看朋友了啊?”
江直樹點點頭,問:“他在病房嗎?”
“在呢,今天的檢查早上已經完成了,你去吧。”護士小姐善意的對江直樹笑了笑,因為江直樹常常過來,所以她對江直樹也比較熟悉了,似乎是跟那個病人關系很好的朋友呢。
江直樹走到那間病房門外,停下腳步,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病房里的場景。
一片刺眼的白色中,病床上躺著的人閉著眼睛,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江直樹緩緩的抬起手擰住門柄按下,推開了門急走幾步,站在病床邊低下頭貼著病床上人的臉,確定對方依然有在呼吸,在重重的松了口氣。
“阿金……”
江直樹沒有急著挪開,把臉貼在病床上人的臉上,感覺著對方溫度不高的體溫,眼睛越來越酸,忍不住閉了起來,聲音干澀的說:“你還好嗎……”
理所當然的得不到回應,江直樹站直了身體,轉身去關上了房門,然后把懷里的百合花插到空著的花瓶里,最后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把病床上的人被子里的手拿了出來,握在手里,江直樹努力的笑了笑,說:“明天我要去參加臺大的甄試了,我報名了醫學院,以后在臺北上學,可以有更多時間來看你了。”
以前江直樹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有話這么多的時候,就算沒有任何回應也能自己不停的說下去。
不知不覺,江直樹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說完了,感覺到嘴里干渴的感覺,江直樹才停住了口,然后就靜靜的坐著看著病床上人的臉。
一下午的時間過去,期間只有護士小姐來換過一次吊瓶。
六點了,江直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起身離開,“明天再來看你。”
又坐上公交車回到家里,媽媽已經做好了飯,正等著自己回來,江直樹去洗手間洗了下手,還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后才表情自然的到餐桌邊坐下。
“直樹,你又去看阿金了?”江媽媽關切的看著江直樹,“阿金有沒有好一點?”
“嗯,看著比上次有臉色好一點了。”江直樹扯出一個笑臉,然后低頭扒飯。
江媽媽和江爸爸對視一眼,輕輕的嘆了口氣。
感覺到餐桌上氣氛突然冷凝下來,袁湘琴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說:“直樹,明天不是要去參加臺大的甄試嗎?有沒有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