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虹翎披著一件單衣,對著沙盤枯坐了兩個時辰。
敵軍的每一次推進,城中每一天的糧草消耗,京師傳來的每一道催促軍令,都在她腦中反復推演,絞成一團亂麻。
數萬將士的性命,整座臨安城的存亡,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肩上。
這重量,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好久,趙虹翎披上甲胄,推門而出。
與其在房中枯坐,不如去營中走走。
……
正值冬天,寒風刺骨。
趙虹翎沿著小路慢慢踱步,緩緩皺起了眉頭。
按理說,這個時辰將士們早該入睡了才對,宵禁軍規嚴厲,怎么又這么多營帳中透著微光?
“這些家伙,不睡覺在干什么?”趙虹翎心中疑惑,隨即靜悄悄地,來到一處營帳外,掀開簾子的一角往里看。
只見營帳內,幾個士兵圍坐在一起,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卷畫軸,借著極弱的燭光、瑩瑩月光細細端詳,神情專注得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寶。
些許不妙的想法涌上心頭。
大敵當前,出現這般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營帳內的士兵仿佛端詳著寶物一般。
作為軍隊統帥,趙虹翎不得不聯想到,莫非一些士兵心性不堅定,被奸細用些值錢的畫卷給策反了?
揣著這個想法,趙虹翎朝著暗處喊了一聲:“來人。”
陰影中,一些人影緩緩浮現,來到趙虹翎身邊。
帶著這些侍衛,趙虹翎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殿下!”
帳內幾個士兵嚇了一跳,慌忙起身行禮,手中的畫差點掉到地上。
“這么晚了不睡覺,在看什么?”趙虹翎目光落在他們手中的畫上。
“回殿下,是畫像,我等在臨安城中找人畫的。”一個年輕士兵小心翼翼地將畫遞了過來。
趙虹翎眉頭一皺,隨即接過畫卷看了看,頓時愣住了。
畫上是那個士兵的模樣,筆法精湛,神韻俱佳。
最關鍵的是,那種活靈活現的感覺,就像真人站在眼前一樣。
“這畫技……”趙虹翎仔細端詳著,心中震驚不已,問道:“誰畫的?”
“是城里的蕭先生。”士兵答道:“就住在東城的畫舫里。”
“蕭先生?”趙虹翎美眸閃過疑惑,她這些日子忙著軍務,倒是對臨安城內發生的事情沒什么了解。
“對的,蕭先生畫技了得,而且人好!一個銅子兒就能描繪出這么一幅畫!”
“一文錢?”趙虹翎更加驚訝,看向手中畫卷震驚道:“單是這宣紙徽墨,就不下千兩。這般畫技若是在京城,少說也要上萬兩銀子!”
“上,上萬?”諸多士兵都愣住了。
“不可思議。”
“蕭先生人特別好,說是看我們投緣,又聽說我們要上戰場,就只收一文錢意思意思。”
趙虹翎又仔細看了看那幅畫,越看越覺得不簡單。
這種畫技,絕不是一般的民間畫師能達到的。
“莫非是臨安舊都里,先帝時期留下的宮廷畫師?”趙虹翎心想道,但又搖了搖頭。
“早些休息,注意宵禁時刻,明日還要操練。”
留下這么一句話,趙虹翎走了出去,來到了齊將軍營帳前。
齊將營帳內,燈火通明。
趙虹翎掀開簾子徑直走了進來。
“齊……”她正欲開口,卻發覺眼前的齊將軍好像也在端詳著什么,神情專注。
“殿下?”齊將軍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畫卷立刻上前躬身拜道:“末將不知殿下前來,贖罪。”
“齊將軍好生雅致,不知是在端詳什么?”趙虹翎淡然道。
“不怕殿下打趣,末將在欣賞一幅畫。”齊將軍開口道。
“畫?”趙虹翎一愣:“齊將軍也有?”
“是臨安城內的蕭先生,名叫蕭寒,他幫末將和諸多將士描了畫像,極其傳神。”
“蕭寒?”趙虹翎徹底疑惑了,眉頭緊鎖,喃喃道:“此人名字,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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