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璇坐在卡車上,用手支著頭。
“有什么工作,能讓你急成這樣,急的年都過不完?”司機開著大車念叨,“今年這雪災遭的呀,我們羅桑縣的收入完蛋啦。”
“年頭把難關過了,未必是壞事。”羅璇說,“后面會順利的。”
她垂下眼,繼續給cythnia編輯拜年短信,增增刪刪,最后含蓄地提了句“希望未來合作愉快”。
按下發送,三秒鐘后,cythnia的電話猛然響起。
“你想通了?”她直截了當。
羅璇坐直身體。她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后簡單道:“是。”
“我們會合作愉快的。”她補充。
cythnia奇道:“你這么執拗的人,怎么想通的?”
羅璇遲疑片刻,說:“我動了粗,把人鎖起來。”
cythnia高聲笑起來。她笑了很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于斷斷續續道:“你啊你,平時悶聲不響,上來就來個大的——感覺怎么樣?”
羅璇看向深沉的夜空。感覺怎么樣?
她實話實說:“特別好。”
“我明白。”cythnia說,“把人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就好像玩一條狗,這種感覺棒極了,對吧?”
羅璇并不這么認為,羅璇覺得cythnia說的話非常難聽,羅璇皺眉。
但她自己做的事情——她并未否認。
“你終于開竅了。”cythnia最后說,“什么愛啊情啊,最后不就是人與人這點事?你抱著那點真心不放,有什么意思?活得像條狗一樣,說是要離開,別人晃晃糧袋子,你又回來了。”
羅璇流下了悲憤的眼淚。
她沒辦法反駁。
cythnia掛斷電話。
車子到了羅桑縣,羅璇跳下車。她環顧四周——她現在,又該去哪里呢?
命運就像滾滾羅桑河。羅桑河挾裹著她,向四面八方流去。
她站在冷風里,呆呆地想著。真正的離開是遺忘,而不是痛恨——說來說去,還是不甘心啊。
為什么,因為她是她的媽媽,還是因為她是林招娣?
是因為女兒對母親天然的依戀,還是因為她實在又痛恨、又向往、又佩服這個無情的女人?
手機鈴聲響起來。
咣咣咣咣,命運來敲門。
羅璇睜大雙眼——居然是祝峻。
她幾乎已經將他拋之腦后。
此刻是凌晨一點鐘,來電的第五個鐘頭。祝峻打電話過來,想必終于擺脫了生與死的困境。
可此時此刻,羅璇卻不知道該不該接起祝峻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