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玉京城樓,離炎皇帝拓跋弘基身披龍袍,高踞明黃傘蓋之下,左右王侯公卿,江湖巨擘,皆屏息凝神,目光投向那驛館之前,官道之上,
五十里路,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說是揚武助興,實則是離炎王朝要以舉國武林之力,硬生生磨死那個來自滄瀾的年輕人。
這已非江湖切磋,而是廟堂對江湖的赤裸裸的碾壓,是陽謀。
天地閣的探子分散在人群各處,尤其是那位曾記錄月下論道的核心探子,此刻激動得渾身發抖,筆墨紙硯早已備好,準備將這注定載入史冊的一戰巨細無遺地記錄下來。
在城外某處不起眼的柳蔭下,觀瀾水閣閣主澹臺明鏡一襲素衣,面覆輕紗,眸光穿越數十里,落在那個剛剛踏出驛館大門的青年身上。
月下論道,江塵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她深知此子絕非常理可度,但離炎王朝底蘊深厚,這五十里九重武關,步步殺機,
縱然是她,若身處其中,也不敢能全身而退。她很好奇,江塵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他所謂的大道,能否撼動離炎的鐵桶江山?
官道上肅殺之氣彌漫,江塵一步踏出,越過使團隊伍,獨自一人,迎向了那布滿強者的五十里官道。
朝陽徹底躍出地平線,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前方,官道第一個關口,一名紫衣男子衣袂飄動,猶如天神下凡,他眸如星辰,負手而立,獨擋前方,其氣息淵深,赫然是一位七品巔峰的強者!
“極劍宗蕭沉!請滄瀾江宗師,問劍!”
“是極劍宗的‘左手劍’蕭沉!天地榜第六十九位!七品巔峰宗師!”
人群中立刻有人驚呼出聲。
“第一關就是他?蕭沉左手劍法出神入化,曾獨戰三位同階宗師而不敗!”
“這才剛開始啊!后面八關會是何等人物?八品大宗師難道要接連現身嗎?”
蒼山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七品巔峰,天地榜六十九!這等強者,在滄瀾國已是擎天巨擘般的存在,此刻竟只是第一關的守將!
蕭沉目光如劍,鎖定江塵,見他空手而來,眉頭微蹙,沉聲道:
“你的劍呢?聽聞滄瀾有名劍‘秋水’,雖品階不高,起碼在名劍百數之列。”
江塵目光平淡,語氣波瀾:
“該出劍時,自會出劍。”
“狂妄!”
蕭沉眼中戾色一閃而逝,
“今日斬你!了結此次問劍!”
他不再多,左手持劍驟然揚起——并非拔劍,而是連鞘帶劍,化作一道狂暴的蒼茫龍卷,悍然出擊!
剎那間,劍氣嘶鳴,如龍嘯九天,官道周圍的黃沙被磅礴的劍氣席卷,沖天而起,化作遮天蔽日的塵幕,將兩人身影籠罩大半!
這一劍,雖是起手,已盡全力,意在瞬間絕殺,挽回連日來離炎武林連番受挫的顏面!
然而,就在他揚手的剎那,甚至在那劍氣龍卷尚未完全成型之際,江塵動了。
六品天階身法千幻迷蹤!
江塵在將這門在九劫秘境中獲得的身法用到極致,在此界絕靈之地施展,雖無法引動天地靈氣加持,
但其本身蘊含的規則奧義,以及對肉身力量的極致運用,依舊遠超此界絕大多數輕功。
在旁人看來,就像是江塵主動迎向了蕭沉的劍氣,自投羅網。
“噗嗤!”
一聲輕微卻令人牙酸的撕裂聲,自沙塵中傳來。
緊接著,在所有觀戰者驚駭的目光中,那狂暴的劍氣龍卷如同被無形巨手扼住,驟然潰散,漫天黃沙簌簌落下,顯露出其中景象。
江塵依舊白衣如雪,纖塵不染。
在他身后,蕭沉僵立原地,左臂齊肩而斷,鮮血如瀑噴涌。
他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肩膀,眼中滿是驚駭與茫然,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旋即轟然倒地,激起一片煙塵。
江塵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晶瑩光輝,明明剛剛施展了雷霆手段,斬殺強敵,殺氣沖霄,
可他自身的氣質卻依舊清秀空靈,這種極致反差,形成了一種無比震撼人心的畫面!
這位位列天地榜六十九位的七品巔峰宗師,竟連一招,不,甚至算不上一招,只是電光火石間的一次錯身,便已身死道消!
所有人都被這電光火石間的逆轉與殘酷結局驚得目瞪口呆,無論是圍觀百姓,還是那些本來自視甚高的武林人士,乃至玉京城樓上的王公貴族,都陷入了短暫的失語。
“嘶...”
片刻后,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怎么可能!那可是左手劍蕭沉啊!七品巔峰!連一招都沒接住?”
“劍都沒出,就斬了蕭沉?這...這怎么可能?”
城樓之上,離炎皇帝拓跋弘基面色驟然一肅,身體微微前傾,眼底閃爍些許寒光,他身邊的王公大臣們也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柳蔭下的澹臺明鏡,美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半月不見,他踏入了八品...這種提升速度...”
江塵甚至沒有多看地上的尸體一眼,示意身后目瞪口呆的滄瀾使團繼續前進,步伐依舊平穩。
“滄瀾小兒,大膽!竟敢下此毒手!”
就在使團眾人如夢初醒,準備跟上之時,人群中爆發出一聲怒吼,聲浪滾滾,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股磅礴浩瀚的氣息沖天而起,如同一尊神魔蘇醒。
只見一位須發皆白、老態龍鐘的老者,在一名年輕男子的攙扶下,緩緩升空。
這老者看似風吹即倒,但在他雙腳離地的剎那,周身衰敗的氣息陡然一變,枯槁的身軀內仿佛有火山爆發,熾烈的真氣轟然升騰,化作一輪灼灼大日,照亮方圓百丈,
他手中握著一根烏黑沉重的鑌鐵大棍,腳下虛空卻仿佛承受不住重量,發出陣陣嗡鳴,官道地面隨之龜裂,蔓延出數十丈的裂痕!
“是...是穆家的老祖!穆擎天!”
“百年前就已是半步八品的強者!曾位列天地榜前五十!”
“他不是早已坐化了嗎?竟然還活著!”
“看樣子壽元將盡,血氣枯竭,這是要拼死一戰,為后人搏一個未來,或者說...為了那可能延續壽命的海外仙島之秘!”
所有人都變了顏色人,誰都沒想到,第二關,竟然就引出了這等隱世不出的老怪物!
半步八品,雖帶個“半”字,但已觸摸到八品門檻,遠非七品巔峰可比,真氣質量、武道領悟都已發生質變!
穆擎天渾濁的老眼死死盯住江塵,殺意凜然:
“小輩,殺人償命!納命來!”
他不再廢話,深知自身狀態無法持久,必須速戰速決,手中鑌鐵大棍掄起,簡單直接,卻蘊含崩山裂地之威,帶著凄厲的破空聲,朝著江塵當頭砸落!
棍影漫天,攪動風云!
這一棍,凝聚了他畢生功力,乃是他穆家先祖留下的絕學“裂地八荒棍”!
江塵眼神微凝,體內圣人法急速運轉,右臂帝骨震顫,一絲精純無比、帶著淡金色的真氣奔涌而出。
“轟隆!”
右拳與鑌鐵大棍悍然相撞!
如同驚雷炸響,狂暴氣浪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席卷,官道旁的樹木被連根拔起,離得稍近的一些低階武者更是被震得氣血翻騰,口鼻溢血。
這是江塵來到此界后,遇到的第一個八品宗師,也是最兇險一戰,這種戰斗,反而讓他熱血沸騰,
兩人身影閃爍,棍影拳印交織,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官道周圍不斷炸開深坑,煙塵彌漫。
天地閣的探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飛快地在書冊上記錄著兩人交手的每一個細節,神形法相、招式變化、真氣流轉...這些都是無比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他運筆如飛,額角沁出細密汗珠,拼命記錄著這驚心動魄的交手。兩人的速度太快,招式太猛,勁氣四溢,不入六品者,連看清身影都勉強,
只能看到一黑一白兩團光影在瘋狂碰撞,每一次交擊都爆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蒼山雪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呼吸幾乎停滯。
激斗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穆擎天久攻不下,氣息開始出現一絲紊亂,眼中瘋狂更甚。他畢竟年老體衰,氣血不如巔峰時期旺盛,如此高強度的戰斗對他消耗極大。
“撼天棍!”
穆擎天爆喝一聲,將全身真氣灌注于鑌鐵大棍,棍身烏光暴漲,化作一道黑色虬龍,以超越之前數倍的速度,直轟江塵心口!
這是他的搏命一擊!
江塵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早已料到,千幻迷蹤全力施展,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避開棍鋒最盛之處,
同時右拳后發先至,拳頭上纏繞著金色真氣與一絲難以察覺的混沌氣流,狠狠地轟在了棍身側面!
“咔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這根品階不凡的鑌鐵大棍,竟被江塵一拳從中轟斷!
拳勢未盡,如同流星趕月,結結實實地印在了穆擎天的胸膛之上!
“噗——!”
穆擎天雙眼暴突,滿是不可置信之色,壯碩身軀如被錘飛的破麻袋一般倒飛出去數十丈,口中鮮血狂噴,原本壯碩的身軀迅速萎靡,
他已經燃盡了氣血,尚未落地,持棍的右臂便“嘭”的一聲,炸成一團血霧,徹底消散!
“爺爺!!”
那名攙扶他來的年輕孫子目眥欲裂,悲呼著沖上前去。
然而,江塵與穆擎天交手產生的殘余氣勁何等恐怖?那年輕人不過是五品修為,如何能擋?甚至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被震得筋斷骨折,